三十三個白日。
奧薩斯曾從黑夜奪回的極限,點燃的大火於人心中徹夜不眠。無論是居於高塔的牧人還是底層的羊羔,心底都留存著那麼一絲絲幻想,於如今這迷狂的長夜淪為誘人撲火的魚鉤。
理性且思慮的防火人們在惶恐不安間先一步成為上鉤願者,並帶著那份孤注一擲為下一層廣撒餌料。
悉悉索索旁聽情報回來的路楊歌感覺群眾瘋了。
“祂們居然手牽手的去自殺!”
太形象了朋友,這句話離譜但偏偏形象。路楊歌擠在不多的安寧中吐槽“女人跳舞開場,男人把時候將近的老人帶去點火,謝幕的還有許多小孩手拉手去火裡轉圈,最最重要的是——”他艱難概括“祂們不正常。祂們認為這是正常的。”
在知曉了火和篝火祭典的常識之後,路楊歌輕易的聯係違和感是摘取哪段。
他寧可自己不知道。
他的邏輯,他的世界觀…
老人作葉,小孩作柴,其他人開開心心轉圈圈。三個苦苦餅瓜瓜的,這是什麼現實版的地獄煮鍋?
路楊歌再去看行走火把點亮的路徑,隱隱約約的火炬輪廓當真好似一口大鍋,通往其的不歸路在火光下愈鋪愈近。
“怎麼辦?”
路楊歌轉眼去求助兩個紅毛,一時,冰塊掐住他的嘴。
“彆說話。有聲音。”
路楊歌也仿若陷進突如其來的靜謐。
燒融的白蠟凝固在他的咽喉鼻耳,血液隨著氣流拂過他的肌理,太過濃厚的硝煙遮蔽而不足以否認那份窒息的苦,在辛辣的震撼下,喚來悠久綿厚的痛。
在發聲前,他得花點時間去找呼吸。
站在高台上,還有一隻古獸注視一切。
煊烈不滿意這種狀態。
“比預想中頑固嗎?”
雖說毛躁是大忌,但是——
路楊歌被一道驚雷嚇得咳壞嗓子。
肺葉在蹂躪下痛苦的漏風,發不出丁點叫喊的喉嚨對空氣的掠奪比誰都凶,他不由得扼住喉頸,究竟是令窒息止步還是喚醒麻痹停滯。
破空的金雷也令眾生沉寂,從內到外釋放著蠟的熏香的孩童不理解歡鬨因何而停歇,在伏下的群林冒頭,咿咿呀呀的唱跳不完整的音,為這兒的靜默添寫注腳。
又是一夜空前的狂喊,可若細膩探查便知雷聲大雨點卻是小,唯有火焰高呼,幾近噬人惡獸。
半圈叫喚到嘶啞的狂熱令路楊歌完全放棄掉進一步探查的打算。
他有種感覺,再靠近去大概率會給那群明顯不正常的人潮撕掉。
反倒是千翔有些奇異,針對著空。
“你不管嗎?”
唯一的成年人轉過身,意外的坦蕩“在赴火之前會有三天的點蠟儀式以來收獲食物,那時守軍和人群注意力會集中在廣場我們才有間隙。”他看清黑發小孩眉眼一僵,與其解釋“不是祭品,而是一種特殊的類似於蠟的物質。我曾發現那是由放置火焰的大手從某種非人身影身上榨取出能夠果腹的食材。”
一句莫名的感應在千翔的心臟深處回響:但是蠟帶來的隻是欺騙性的飽腹感,本身並沒有任何營養,且具備迷幻特質和輕微毒性,正是聚集和統治下層人民的一大根基;相反的,還存在著一種褻瀆的黑蠟——
千翔再去看閃爍的火炬,在明豔的火苗根部,他仿佛聽見咕嚕咕嚕破裂的氣泡。少年人嘴上還是不停質問“你如何確信沒有意外?”
他不希望,至少彆那麼對他,容器十八年來從未停歇的接納他的記憶和情感衝刷,即便堅固防守也無法抹去浪花掛上的痕跡。他不想自己動手去推倒乃至重塑一個無法擺脫的模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