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才緩緩打開那封信,入目第一行,便再度泣不成聲。
【吾妻箏箏:
見字如晤。
昔年瑤琴台,有神女高坐雲端,一曲伏妖。
我與萬千螻蟻一同仰望著,妄做神女入懷夢。
我知道,卿乃天上月,我為人間蟻。我命短暫如蜉蝣,而卿千年又萬歲。
我這一生汲汲營營,枉作聰明,唯有修仙一道,無能為力。
我不甘心,也輾轉痛苦,平白累妻為我四海尋方,空誤了修行。
我曾恨,明月高懸千秋萬載,而凡人之命輕若蜉蝣。卻又幸,皎皎明月獨照於我。
即便這微薄的一生,短暫如朝生而暮死。可於我而言,這一生有明月相伴,便該不枉來此世間一遭。
可年歲漸長,我心漸惶。凡人百年,垂垂老矣,而卿芳容永繼。
一念至此,已生魔障。
此一彆,永世不見。卻有子遺腹,唯盼卿珍重。
卿不擅畫技,恐百年相忘,留畫像一幅,也求與兒相認。
若恨我,即刻焚之,將我拋卻乾淨。
若念我,唯願留之,全我此生奢望。
至此,與卿訣彆。
段斯辰留。】
“段、斯、辰——”
“誰要留你的畫像!!!”
“我偏不如你的願!”
“我偏不......如你的願......”
“段斯辰......段斯辰......你怎能如此對我......你是如願了,我怎麼辦......”
“我怎麼辦......”
她伏在墓碑上哭得肝腸寸斷,盛無燼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好。
三年間,薑珩總來這裡尋阮流箏玩,他與段斯辰,便也常有見麵。
那是個實在聰明的人,若他沒有愛上阮流箏,想必也絕不恨自己生作凡人,真是造化弄人。
而薑珩站在一側,緩緩握緊了拳頭,深深地吸了三口氣,俯身去拉她:
“阮姐姐,彆哭了。”
她充耳不聞,兀自沉浸在天崩地裂的傷痛中。
“阮姐姐......阮流箏!”
薑珩漆黑的雙眸漸漸燃起火焰,她用力一把將她拽了起來:
“現在哭還有什麼用?真要就這樣陪他去死嗎?”
“你給我站起來!告訴我這是誰乾的?”
“無論是誰,我陪你去殺了他!!!”
阮流箏漸漸止了哭聲,終於想起了這個人,仇恨爬上了她猩紅的雙眼,咬牙切齒地直起身:
“方、若、鳴——”
?
方若鳴逃回宗門已一日有餘。
俞梵音奇怪他為何不去旁觀四魁之爭,他隻說有所感悟,回來閉關。
他躲在自己的院中,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心神不寧了一日。
或許,師姐沒看見我?
那時段斯辰已經快要死透了,或許師姐趕到之時他剛好死了?
或許......
卻聽山門之外,有女嘶聲厲喝,其聲借靈力放出,響徹整個仙音派:
“方若鳴——給我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