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稀薄的酸雨雲,在青石地磚上烙下斑駁光暈。
沈逸扛著半人高的陶盆踏進靈植大賽會場時,十八座青銅藥鼎同時騰起青煙,鼎身浮雕的饕餮竟齊刷刷轉向他懷裡的植株。
“這窮酸散修當真種出了星紋蘭?”冷軒捏碎手中玉盞,碧螺春順著指縫滴在繡著金線的袖口。
他身後五名世家子弟交換眼神,其中穿絳紫錦袍的青年突然甩出三道窺靈符。
符紙繞著陶盆飛旋三周,驟然燃成灰燼。
沈逸屈指彈開落在花瓣上的紙灰,那株通體銀藍的星紋蘭突然舒展葉片,露珠裡竟浮動著微縮的星圖。
評審席傳來玉磬清鳴。
靈植大師白須無風自動,布滿老年斑的手掌虛按在陶盆上方三寸:“根須纏著地脈龍氣,葉脈裡淌著千年冰髓——小友這株靈植,倒像是把青州城靈脈都吞進去了?”
“大師說笑了。”沈逸笑著揭開陶罐封泥,濃鬱酒香裹著星輝噴湧而出。
罐底沉著三粒琥珀色種子,表麵凸起的紋路竟與評委席後方懸浮的《百草天工圖》產生共鳴。
冷軒突然拍案而起:“昨夜城南藥田突發地動,今早就在你靈植根部檢測到魔氣殘留!”他掌心翻轉間亮出塊留影玉璧,畫麵裡蠕動的菌絲正將整片藥田染成暗紅。
人群嘩然中,穿絳紫錦袍的青年突然捂住口鼻:“難怪我聞著有股硫磺味!”他腰間玉佩應聲碎裂,化作九隻碧眼蟾蜍撲向陶盆。
沈逸剛要抬手,評審席突然降下禁製光幕。
“根據大賽第七條……”冷軒語速加快時,袖中暗金色蠱蟲正順著衣褶爬向評委席,“凡使用邪術催熟靈植者……”他故意停頓,看著九隻蟾蜍在禁製上撞出墨綠色毒霧。
高瑤攥緊腰間劍穗,劍鞘上的流雲紋泛起微光。
她清楚看見沈逸後頸的青色龍鱗正在消退,而那些被毒霧沾染的星紋蘭花瓣,竟詭異地開始逆向生長。
“諸位請看!”冷軒的追隨者突然拋出個琉璃瓶,瓶內封存著幾縷暗紅菌絲,“這是從沈逸住處采集的證物!”菌絲接觸空氣的瞬間突然暴漲,化作血色藤蔓纏住最近的展台。
評審們麵前的問心鏡突然嗡鳴,鏡麵浮現出沈逸昨夜埋下玉匣的畫麵。
靈植大師的白須突然纏住想要說話的灰袍評委,渾濁眼珠死死盯著鏡中那團冰魄貂絨毛與魔種殘片糾纏的光影。
沈逸慢悠悠啃完最後一口桂花糕,糖霜沾在嘴角像粒小痣。
他忽然伸手探入陶盆,在眾人驚呼中扯斷三根星紋蘭根須。
斷裂處噴湧的銀藍色汁液落地成霜,轉瞬凝成三尊巴掌大的冰雕——赫然是冷軒三人昨夜密謀時的場景。
“你竟敢用幻術惑眾!”絳紫錦袍青年祭出本命飛劍,劍光卻在觸及冰雕時詭異地拐彎,反而劈碎了自家展台的避塵珠。
漫天揚塵中,星紋蘭的根係突然穿透青石地磚,與地底傳來的龍吟聲產生共鳴。
高瑤突然按住突突跳動的太陽穴。
她腰間的照影劍不知何時出鞘三寸,劍身倒映出的沈逸周身纏繞著七重虛實交替的星環——最外層泛著魔氣的猩紅,最內裡卻是純淨的龍脈金光。
“夠了!”靈植大師的龍頭杖重重頓地,九道青氣鎖住躁動的菌絲藤蔓,“問心鏡顯示沈小友確實接觸過魔種……”他話鋒突然一轉,枯瘦手指點向正在褪色的冰雕,“但這些留影蠱殘留的影像,倒是比某些人的證詞更值得推敲。”
沈逸在逐漸發酵的嘈雜聲中解開腰間酒葫蘆,仰頭飲下的琥珀光裡浮沉著細碎星芒。
他垂眸時瞥見冷軒袖口爬出的暗金蠱蟲,忽然對著評審席露出狡黠笑容:“晚輩這裡倒有些更有趣的……”
藏在懷中的玉簡隔著衣料發燙,那裡麵烙刻著七百二十種菌絲變異圖譜,包括如何讓噬靈蠱反噬其主的三十六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