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裹挾著靈髓玉的寒意滲入指縫,沈逸摩挲著冠軍令內側凹凸的紋路。
台下山呼海嘯的喝彩聲裡,他突然聽見星紋蘭葉片在袖中發出蠶食桑葉般的細響——那些纏繞評委席紫玉葫蘆的根須,正在瘋狂吸收著某種暗紫色霧氣。
"沈師弟當真是深藏不露。"冷軒捧著亞軍玉牌擠到他身側,青玉冠上的流蘇掃過獎台邊緣的留影石,"聽說昨夜有人瞧見星紋蘭在子時三刻突然變異?"
沈逸屈指彈開飄到眼前的流蘇,腰間的青銅羅盤突然發出蜂鳴。
當冷軒的護體罡氣觸到羅盤邊緣時,兩枚嵌著九幽紋章的銅釘竟自行脫落,叮當墜地時化作兩灘腥臭的黑水。
觀禮席間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沈逸望著冷軒瞬間鐵青的臉,故意抬高聲音笑道:"冷師兄的玉牌倒是與這黑水相映成趣。"他轉身時星紋蘭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卷走黑水,在眾人看不見的袖中凝成半枚殘缺的蓮花烙痕。
頒獎台的玉階突然震顫起來。
十二盞引靈燈同時熄滅的刹那,高瑤發間的銀蝶簪振翅欲飛,卻在沈逸抬手整理衣襟時被他袖中的追蹤符咒定住。
兩人視線相撞的瞬間,藥王穀特有的蓮花香混著血腥氣在鼻尖炸開。
"聽說那株變異星紋蘭是靠吸食活人靈氣養的!"膳堂外的梧桐樹下,幾個外門弟子圍著留影石指指點點。
石壁上循環播放著昨夜子時的畫麵:本該休眠的靈植突然暴長三寸,葉片上浮現出類似人臉的紋路。
沈逸捏著食盒從廊下經過,腕間的青銅羅盤突然射出青光。
留影石畫麵頓時扭曲成詭異的漩渦,當啷一聲裂成滿地碎片。
圍觀人群作鳥獸散時,他彎腰拾起碎片,發現每塊棱角都沁著暗紅色的血絲。
"沈師兄還是莫要白費力氣了。"冷軒的聲音從飛簷下的陰影裡傳來,他指尖纏繞著七根泛著藍光的牽絲線,"留影石裡的血蠶蠱最喜歡噬咬說謊之人的舌尖。"
沈逸忽然將食盒拋向半空。
盒蓋掀開的瞬間,三日前高瑤試毒時咬破的那片星紋蘭葉疾射而出,精準切斷所有牽絲線。
當沾染兩人血跡的葉片釘入廊柱時,冷軒的袖口突然燃起青紫色火焰。
"冷師兄可知血蠶蠱最怕什麼?"沈逸撣了撣肩頭並不存在的灰塵,望著對方狼狽撲打衣袖的模樣輕笑,"它們聞到星紋蘭混著處子血的氣息,可是會反噬其主的。"
暮色染紅藥田時,沈逸蹲在靈泉邊清洗鋤頭。
水麵突然泛起漣漪,倒映出高瑤被三個執事長老圍住的畫麵。
她發間的銀蝶簪不住顫動,每當想要開口辯解,簪尖就會溢出冰晶封住嘴唇。
"......瑤光峰弟子當以清譽為重。"戒律長老的龍頭杖重重頓地,震得泉邊蘆葦紛紛倒伏,"你與那來曆不明的散修......"
沈逸猛地將鋤頭砸進泉眼。
飛濺的水珠在空中凝成三十六枚冰針,暴雨般襲向三位長老的影蹤。
當高瑤驚惶回望時,隻看見泉邊翻倒的竹簍裡,沾著兩人血跡的星紋蘭正綻放出並蒂雙生的花苞。
戌時的更鼓驚飛宿鳥,沈逸倚在藏書閣頂層的琉璃窗前。
掌心灼燒的蓮花烙痕突然劇烈跳動,他翻開《靈植異聞錄》的瞬間,書頁間飄落半張殘破的陣圖——九幽轉生陣的陣眼位置,赫然與靈植大賽的頒獎台重合。
閣樓下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七八個舉著火把的巡邏弟子正在逼近。
沈逸合攏陣圖時,星紋蘭的藤蔓自動纏成繩梯垂向窗外。
他翻身躍出的刹那,懷中的冠軍令突然發出龍吟般的嗡鳴,玉牌內側的九幽紋章竟開始蠶食他袖中的追蹤符咒。
月光漫過飛簷時,沈逸望見藥王穀方向的夜空懸著九盞蓮花燈。
他撫摸著星紋蘭葉片上高瑤的齒痕,突然將染血的玉佩按在正在被蠶食的追蹤符上。
當玉佩與符咒同時化作齏粉時,東南方傳來銀蝶簪破空而來的清嘯。
月光漫過琉璃窗欞時,沈逸用星紋蘭葉將殘破陣圖裹成卷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