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寧昭的腦海中浮現出清夢的身影。
畢竟如今的她,生不如死。
如果憑借斷人生機就能突破修為,那麼自己宰了張沉後便可逃出生天。
這或許是,眼下唯一的機會。
但這一刻,寧昭猶豫了。
他站在清夢麵前恐怕都會心疼落淚,又怎麼忍心下手。
……
四更天,雞鳴。
看著即將燃儘的燭光,一夜未眠寧昭似乎下定了某種決心。
他小心探查一番,推動輪椅到直梯,從七層緩緩下降到一層。
張沉在這六年裡之所以拿寧昭沒辦法,是因為寧昭口中的義父,也就是當代劍聖,將他帶到第七層後,便在洪武閣四周設下神秘劍陣。
如今他為了清夢不得不出閣樓,但心裡也知道,一旦出了劍陣被對方發現,便是生死難料。
“吱吱……”
輪椅壓在積雪上的聲音在夜色中聽得分明。
早已虛脫的清夢聽到聲音,下意識想要朝後爬去,直到聽到寧昭的輕聲呼喚才停了下來,轉而顫巍巍地用手掩麵,像是害怕讓寧昭看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
寧昭鼻腔裡的酸意頂得上顎實在難受,隻能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
清夢張大著嘴巴,嬌小的身軀一顫一顫。
寧昭知道她在哭,所以將她抱得更緊。
心頭滴落的鮮血,最終還是從眼眶中湧了出來。
她落得今日這般淒慘的下場,都是拜自己所賜。
她本應該是個無憂無慮,偶爾得了主子賞賜還能偷偷開心好久的小宮女。
卻因為受到自己的牽連,成了這副生不如死的模樣。
但這些賬,都應該算到張沉頭上,更應該算到他背後之人的頭上。
清夢吃力的將早已凍僵的手掌強行張開,便看到那半塊桂花糕早已被攥得沒了形狀。
寧昭從她手掌上拿過那半塊桂花糕直接放進了嘴裡,忍著鼻腔裡的陣陣酸意壓低聲音笑道:“好吃,好吃。”
清夢的雙手在空中尋摸了半天,這才碰到了寧昭的臉,然後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那兩行溫熱。
隨後,便用手指在地上寫下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送我一程。”
看著這四個字,寧昭緩緩嚼動的嘴巴突然停了一下。
那半塊桂花糕,開始有些發鹹。
“好。”
寧昭抿了抿上唇的溫熱,一口應了下來。
清夢咧了咧嘴,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緩緩鑽到了寧昭的懷裡,然後用手指比劃了幾下。
寧昭心疼地碰了碰她的下唇,強忍著哽咽說道:“好,我把上次那個……故事講完……”
“上次講到許仙按法海的辦法,在端午節讓白素貞喝下帶有雄黃的酒,白素貞不得不顯出原形,卻將許仙嚇死……”
“白素貞上天庭盜取仙草靈芝將許仙救活,法海將許仙騙至金山寺並軟禁,白素貞同小青一起與法海鬥法,水漫金山寺,卻因此傷害了其他生靈。白素貞因為觸犯天條,在生下孩子後被法海收入缽內,鎮壓於雷峰塔下。”
“白素貞的兒子長大得中狀元,到塔前祭母,將母親救出,全家團聚。”
清夢聽著寧昭娓娓道來,不由得伸出雙掌輕輕拍合。
這個故事,是她最喜歡的故事。
之前寧昭無意間隻講了個開頭,她一直在猜測故事的後續,還會不厭其煩地詢問寧昭自己猜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