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祿在蕭月懷的囑咐下,悄無聲息地溜下了長荊山,在駐紮於山腳的行軍營帳裡尋到了正在布防的荀翀,並將蘇郢受傷一事如實告知了他。
不到一炷香,荀翀便領來了一位醫官,跟隨阿祿去了空青園。
燭光搖曳,白蠟的中央爆出一記響聲來。
蘇郢在昏暗的光色中蘇醒,睜開墨色冰涼的眸子,掙紮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上換了一套新的衫袍。扭頭一看,公主站在窗前,露出半邊側臉,滿是煩憂。
“公主?”他輕輕喚了一聲。
蕭月懷扭過頭來,有些驚訝道:“蘇將軍這麼快就醒了?”
蘇郢支起半邊身子,摸了摸肩膀處用紗布包紮起來的傷口,默默望向公主。
蕭月懷解釋道:“看你的樣子...像是不願眾人知曉你因與刺客搏鬥而受了傷。我便費了些功夫讓人去山下尋了荀翀,你身上的傷是將軍府的醫官替你處理的。”
蘇郢放鬆下來:“多謝公主。”
此時荀翀端著藥走進了屋中,瞧見男郎已醒,連忙奔上前道:“大將軍!”
鐵骨男兒紅了眼,半跪在床邊嗚咽道:“您快嚇死末將了...”
蘇郢歎息:“行了。公主在此,豈容你失態?”
荀翀眼噙淚光、吸了吸鼻子,身體轉向窗前對蕭月懷鄭重磕了個頭:“末將無禮,望公主恕罪。今日之事多謝公主,若不是您及時替大將軍止住了血、處理了傷口,恐怕事情會更糟糕。”
蘇郢一怔:“是...公主替我止血的?”
他低頭看了看窗邊放著的炭盆與烙鐵,不經意間蹙起了眉頭。
蕭月懷乾笑兩聲、連連擺手道:“不必如此重謝,荀將軍快些起來...”
“以前兄長受傷時,我見過醫侍們如何以烙鐵止血,便自作主張試了試。其實這做法不妥,我畢竟不擅於此。若非情況緊急我也不敢這樣做,幸好大將軍無礙。”
她扯了個慌掩蓋過去。
但蘇郢仍然發覺了奇怪之處:懷成公主從未出過金陵城,其兄宣王也並沒有受過這般嚴重的劍傷,很顯然公主方才所說隻是托詞。但她為何會行軍之時的止血包紮之術?
她在隱瞞什麼?
問題在蘇郢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聯想到方才在廊下公主脫口而出的那一聲:聽梧兄長。
她是怎麼知道元嶼川會來的?
蘇郢壓著嘴角,嗓音沙啞道:“臣之有幸,得公主相救。”
他偏著身體、略略行禮,萬般謹慎。
蕭月懷盯他片刻,微動雙眸漸漸垂下、低聲細語道:“將軍傷勢嚴重不宜再留於行宮,需儘快歸府休養。不如我遣人悄悄將你送下山?”
誰知蘇郢卻道:“曲觴宴還未正式開始,若我此時離開恐怕會惹人懷疑。”
蕭月懷詫異道:“你還要繼續參宴?你這麼重的傷...難道不怕被人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