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消融聲!
琉璃光流死死纏住尖刺,如同滾燙的烙鐵勒進汙穢的寒冰,自身也在飛速消耗、湮滅!卻硬生生將那致命一擊的軌跡,在李敢眉心前半寸處,強行扭曲、偏移!
嗖!
汙穢尖刺擦著李敢的太陽穴射過,帶起的勁風在他臉頰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而那道為他擋下致命一擊的琉璃光流,也徹底耗儘,化作點點星屑般的微光,飄散湮滅在汙穢風暴中。
屏障……消失了。
懷中那片屬於雲渺的幽藍光芒,微弱得隻剩下一縷隨時會熄滅的遊絲,冰冷得幾乎感覺不到溫度。
“渺渺……”李敢的聲音哽在喉嚨裡,血與淚混雜著汙穢,模糊了視線。他再次死死攥住那縷遊絲,這一次,用儘了靈魂的力量去守護。
屏障雖破,卻為李敢爭取到了刹那的生機,也指明了唯一的方向——下!
刑台最底下!
他不再有絲毫猶豫,借著爆炸衝擊波的餘勢,任由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下方那片因刑台之靈崩塌而顯露出來的、更深邃、更黑暗的深淵核心,急速墜落!
汙穢風暴在頭頂肆虐,毀滅性的能量亂流擦身而過。
墜落。
無休止的墜落。
穿過崩塌的汙穢光柱,穿過紊亂的空間斷層,穿過一層層由刑台萬古以來鎮壓、轉化、排出的汙穢能量構成的、粘稠如膠的“沉積帶”。
越往下,那股源自深淵裂縫的、原始而恐怖的惡念氣息反而在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死寂。
絕對的死寂。
冰冷、沉重,仿佛連時間都被凍結。
不知墜落了多久,當頭頂那毀滅的轟鳴和汙穢的光汙染徹底被厚重的黑暗隔絕時,李敢終於“觸底”。
並非堅硬的物質地麵,而是一種粘稠、冰冷、仿佛能吞噬一切能量的液態黑暗。他下墜的勢頭被這股力量極大緩衝,最終懸浮在這片死寂的“黑海”之上。
懷中的那縷幽藍遊絲,微不可察地跳動了一下,仿佛風中殘燭最後的明滅。
李敢的心也跟著一跳。他強撐著幾乎油儘燈枯的身體,燃起識海中最後一點神念微光,如同黑暗中的螢火,艱難地向四周探去。
神念之光掃過死寂的黑暗。
突然!
他的神念猛地一頓!
在前方不遠處的黑暗深處,一點微弱、恒定、卻純淨到不可思議的幽藍光芒,如同亙古長存的星辰,靜靜地懸浮在那裡!
那光芒……與雲渺殘魂的氣息,同源!卻更加古老、浩瀚、深邃!
李敢的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他抱著懷中那縷微弱的殘魂,如同抱著最後的希望,掙紮著,向那點幽藍光芒的方向“遊”去。
越是靠近,那純淨的幽藍光芒便越是清晰。
終於,在神念之光的映照下,黑暗中的景象,如同揭開的棺蓋,顯露在李敢眼前——
一座巨大的、完全由漆黑如墨、不知名材質構成的古老刑台底座,如同紮根於黑暗的巨獸遺骸,沉默地矗立著。
而在那刑台底座最中心的位置,一個巨大的、流淌著暗金色符文的透明晶體,如同琥珀,被封印其中。
晶體內部,幽藍的光芒如同呼吸般緩緩脈動。
光芒的中心,凝固著一個女子的身影。
她雙眸緊閉,麵容絕美而蒼白,帶著一種永恒的沉靜。漆黑的長發如同凝固的星河,在幽藍光暈中微微飄散。一襲素白的長裙纖塵不染,卻失去了所有生機。
正是雲渺!
是她的真身!她的本體!
被這巨大的刑台底座,如同汲取養分的根須,死死纏繞、禁錮在核心!
刑台底座上那些扭曲的暗金符文,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貪婪地刺入晶體,連接在雲渺真身的四肢百骸,源源不斷地抽取著那純淨的幽藍光芒,再沿著底座向上輸送……
李敢如遭雷擊,僵立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懷中的那縷殘魂微光,似乎感應到了真身的存在,微弱地閃爍起來,傳遞出一股跨越了三百載血淚的、無法言喻的悲傷與渴望。
他看著晶體中沉睡的愛人真身。
看著刑台底座貪婪吮吸的符文。
看著自己懷中那縷幾乎熄滅的、源自真身的殘魂……
三百年的守護。
三百年的殺戮。
三百年的痛徹心扉。
原來……他一直守護的刑台,一直鎮壓的,是他深愛的靈魂。
一直汲取的,是他愛人的生命。
“刑台……”李敢染血的唇齒間,擠出破碎而森寒的兩個字。
他顫抖著,緩緩抬起手,用儘最後的力量,撫向那冰冷禁錮著愛人的晶體。
指尖尚未觸及,懷中那縷殘魂微光,如同歸巢的螢火,輕輕飄起,帶著眷戀與決絕,無聲地、緩緩地,融向晶體中那沉睡的真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