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權未置可否。
“當麵低頭,背後拔刀,反複無常,不知世上有恩誼,隻一味懾於武威,甚是卑賤,故而,不必給其稍許好顏色。”張想爾引用典故點評道。
結合現實,倒也一語中的。
二人一路上山,在一座道觀前,看到一位老道士正坐在石頭上打盹、曬太陽。
那老道士看著七八十歲的樣子,身材瘦削精悍。
張想爾示意錢權那就是自己的師父。
錢權突然想起來什麼,問:“你師父姓什麼?”
“姓王,以前的名字叫王小六,後來老總給他取了個名字叫王大順。”
“他居然這都告訴你。”
“他主要是為了炫耀老總給他取名這事。”
“好吧,那確實值得炫耀。”
二人走了過去,張想爾叫了聲“師父”,老道士睜開眼。
“晚生錢權,見過武當王真人。”錢權這句台詞醞釀了一路了。
“好,好,好……”老道士說著話打量錢權,片刻後又看向自己的徒弟,“被比下去了啊。”
“是啊,他的天賦不在我之下,實戰的話,我也不敢言必勝他。”張想爾道。
老道士嗬嗬笑了一聲,也不拆穿徒弟,看向錢權,道:“那日本人你見過了?”
“見過了。”
“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我年紀太大了,如果今天我年輕個七八十歲,必斷他一臂,到時你們也能輕鬆一點。”
“……前輩霸氣。”錢權真心道,從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老英雄,氣勢就是不一樣。
老道士擺擺手:“沒什麼,我老道士活了一百多歲,修行也有七十多年了,心中早已無掛礙,唯有這件事,這輩子放不開。”
“明白。”
老道士搖搖頭,道:“隻有當你們活到一百歲之後,你們才能真正明白,唯物不存在了,睜開眼睛,世界顯現;閉上眼睛,世界消失。
“人們在我的生命中來來去去,朋友離開、親人消逝,時來運轉過,下坡路走過,贏過,輸過,生命在不斷變變變,永不停息,無時清淨,一百年來,竟沒有任何兩個時刻一模一樣。
“變化,就是宇宙的本質,我們永遠在經曆無儘的流動,就在這一刻,你們聽我說話時,也同時在慢慢變老,它絕對無情、絕對公平。”
“師父……”張想爾喊了一句,感覺師父在跑題。
“我沒有偏題,我說這些是為了告訴你們幾句話——
“神仙可以不做,日本必須輸!即便再過一百年,也沒人可以代替我們去諒解!”
錢權凜然點頭。
“想爾說你也開始練‘靜功’了?”老道士話鋒一轉。
“是的。”
“是不是感覺收效甚微?”
“既然是靜功,肯定要細水長流、循序漸進。”
老道士不以為然一笑:“如果一套功夫需要八十年才能練成,那這套功夫還有啥價值,不如早睡早起、多喝水、沒事去跳廣場舞。”
不要說錢權震驚,張想爾都麵露尷尬,感覺師父今天是不是喝大了。
“走,進屋,給你們拿好東西。”
老道士說著,從石頭上跳下來,一瘸一拐在前麵帶路。
腿腳的不便,應該就是當年槍傷的後遺症。
進了道觀,老道士抱出一個壇子,然後又從抽屜裡拿出幾個塑料袋。
“這是震靈丹茶,三天一片,不要多,也不要少。”邊說邊把壇子裡的灰色小圓片往塑料袋裡裝,跟裝什麼土特產似的。
“一個月就有效果,如果他們要在三個月後比武,那你到時記得廢他一臂。”
“這茶這麼厲害嗎?”錢權詫異,“會不會有副作用?”
“隻要按我說的量飲用,沒有任何副作用,哦,倒也有一處,屆時若陽氣過盛,須以適當之法予以導引,剩下不必我多說了吧?”
“武當不是講究童子身練功的嗎?”錢權脫口道,隨即恍然,張想爾到處沾花惹草,原來還有這層意思?
“不要聽想爾扯淡,童子身和練功屁關係沒有,隻是凡事須有度,過必有損,譬如前晚泄身太多,第二天難免手腳發軟。”
老道士果然到了萬事無礙於心的大境界,言談主打一個淺顯易懂,不跟你打機鋒。
“這茶片可以自己熬製嗎?”
“不行,並非我藏私,隻是同樣的材料,有人配出的是毒藥,有人配出的解藥,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多少分歧和悲劇由此而生,這樣的例子,我相信你們也遇到過。”
錢權點點頭。
“喝完再來找我。”
“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