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裝傻。
康森沉默了一下,他走進辦公室,一手按在辦公桌上,盯著聶維揚的臉:“在這裡,你才是那個外來者……有源者。放低你的姿態,對我們都好。”
聶維揚微微歪頭,墨鏡後的目光閃爍了一下。
“如果這是一個警告,你應該和他們一起進門。”他說,“或者,嗯……會議室在二樓,對嗎?”
在康森冰冷的目光中,高大年輕人站了起來,他從容地繞過辦公桌,伸手示意一旁的會客區。
“請坐。”他說,“喝點什麼?”
“什麼都不喝!”康森怒聲道,他無法理解聶維揚的情緒為什麼會如此平和,“你知道你的處境嗎?‘管理員’!”
康森憤怒著,聶維揚卻隻是順手給兩人各倒了一杯水,自顧自坐在了沙發上。
“大約有所了解。”聶維揚的聲音依然溫和,“除戰爭的外患、派係的內憂、人心的失散、希望的斷聯,還有什麼我需要知道的嗎?尊敬的安保部長?”
康森死死盯著聶維揚,看起來很想把那副墨鏡從他臉上拿走扔掉。但聶維揚渾身上下散發的真誠與溫和讓康森有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詭異無力感……
情感共鳴這一重要交流方式的缺失,讓他難以理解聶維揚的行為動機,他隻能按照自己一直以來的思維方式,假定這是一個陰謀的開始。但理性又告訴他,不,不對,這隻是一次交流……
是嗎?
“……最煩的就是你們這些有源者!”康森咬牙切齒。他的情緒似乎一直處於焦慮狀態,就像個敏銳的刺蝟一樣。
聶維揚忽然笑了一下,這笑容沒有譏嘲,沒有刻薄,沒有惡意,沒有攻擊欲,沒有任何康森習以為常的東西。
“在你的世界裡,隻有諷刺是真心的嗎?”聶維揚問。
他沒有等待回答,而是把一杯水推到了康森麵前。
“喝點水吧。”他說,“之後或許還有一些事……”
“我說了我不喝!”康森一把甩開水杯,杯子砸在地上,倒是沒有破裂,但清水飛濺,流了一地。
他越過桌麵,一把抓住聶維揚的胸甲護頸,強硬地把他拉近,不知什麼時候抽出的手槍頂在聶維揚腹部,威脅性地低聲咆哮:“最多一年,星球本土與希望空間站重新建立鏈接後,避難所會停止戰備狀態,到那時候你就給我滾出去!在這之前,老實待著,彆想做任何多餘的事!”
康森習慣了這樣行事,他顯然已經這樣威脅過不止一個有源者了。但這一次,他失策了。
對麵的有源者不僅沒有退縮,靠近了他。
“回收水資源也是需要能量的,康森,彆浪費資源。”他聽見那個人說,那副招人厭的墨鏡後,一抹駭人的猩紅光芒輕微流露出來,“你試圖浪費多少水,我就放你多少血。很公平,不是嗎?”
那紅光太駭人,康森下意識想開槍,卻感覺自己的手臂好像被車撞了似得,他天旋地轉地栽倒在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手槍在聶維揚手裡,被卡住套筒無法擊發。他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又感覺自己脖子一涼,飆出的血花濺在微型攝像頭上,他甚至很難想象這一切是怎樣在轉瞬間發生的,他隻是他看到對方在微笑,帶著尖利獠牙的微笑。
“對嗎?各位?”聶維揚耐心地問。
他說著,頓了一下,看著攝像頭輕笑起來:“哦,這可能看不太清楚了——好吧,請稍等,我馬上過來。”
聶維揚放開手。
‘哢鋥’,套筒複位,手槍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