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輝聞言愕然,隨後才知道是這江浦主簿會錯意了。
“鄧主簿過慮了,我又不是禦史。”他笑著回答,“隻是家事而已。”
“多年來,江浦縣也沒有怠慢臨安公主啊。”
他又不知道駙馬這奏表裡有什麼內容,仍舊試探著。
“真的隻是家事,與江浦縣無關。”趙輝哭笑不得,“鄧主簿,莫非要看看我呈奏了些什麼才行?”
“那豈敢?”鄧修文放心不下,“駙馬爺禦下甚嚴,但區區薄禮真的隻是江浦縣上下一點孝心,您和公主殿下還是收下吧。”
“這……”趙輝看他一臉期盼模樣,隻好點了點頭,“實在過意不去,叨擾勞煩地方,還要收貴縣的大婚賀禮。”
“應當的,應當的!”鄧修文看他終於同意收下了,反而放心不少,“那我這就代駙馬爺先把奏表投到驛站。駙馬爺,縣尊已安排了宴席,還請駙馬爺和李指揮務必賞光……”
“那就不妥了!”趙輝立即拒絕,“臨安公主殿下已安排了家宴,縣裡不必客氣。”
對這件事,鄧修文倒沒堅持,反正隻是場麵話。
幸好這駙馬倒不像個不知輕重的,要是真的以駙馬身份赴地方文臣請宴,反倒不好。
於是趙輝的奏表開始了前往行在的旅途,而趙輝乾脆在江浦多留了兩天。
因為要做出一些幫朱鏡靜添置家當、修繕舊宅的行為,好讓朝野都知道確實隻是朱瓊枝心疼長姐。
禦駕離京,各地奏疏先去南京。
朱棣第一次北狩時,呂震奏請過章奏先分貯於南京。小事聽由太子處置,軍政大事則奏至行在。
如今朱棣再次北狩,仍照前例。
這看似尊重和親善太子,實則心向皇帝:什麼是大事,當然是皇帝說了算。太子但凡出了差錯,皇帝就好揪小辮子了。
因此趙輝的奏表當日就先到了朱高熾那裡,而他看完趙輝的奏表內容,心裡就不甚得勁。
這分明是先落於文字,將來好有個說辭。
太子直接處置允肯了,那就是他正麵出來辦這件事。
他呈去朱棣那裡處置,那就是他不做主。外界看來,這事隻是趙輝和公主的想法,太子仍舊謹慎,沒有主動出手拉攏洪武朝舊勳戚的意思。
兒子隨禦駕一起北上了,朱高熾隻好問問黃淮、楊士奇的意見。
“依臣之見,殿下既要先票擬允肯,又要呈送行在聖裁。”楊士奇略一思索就給出了意見。
“哦?”朱高熾思索著其中奧妙。
黃淮讚了一聲:“正該如此!殿下,趙駙馬這麼做更妥。此乃寶慶公主一片仁憫之心,殿下票擬以為可則是親親仁孝。聖裁不論可否,殿下心意已彰顯,成與不成都行。陛下若是允了,那麼洪武朝舊勳戚心中反而更加篤定。陛下不允,他們也明白殿下心意。”
朱高熾有些擔心:“票擬落於文字,我心意畢露。父皇雖本有此意,但二弟三弟那裡……”
“此事隻借諸位長公主就能讓舊勳武心領神會,讓趙駙馬先私下辦成其事,不如他先明文奏請允肯。殿下素有仁孝之名,不以為可反倒古怪。”楊士奇說道,“勝就勝在他年輕,若陛下不允則隻是他莽撞。他願公然行事,反倒是穩重之舉。真是奇哉!”
“原來如此……”朱高熾懂了,“我讓他私下行事,反倒是不坦蕩,在父皇麵前耍弄心機。現在他肯公然奏請,倒是我能用好人!”
“雖說趙駙馬有以進為退之心,但行事如此周全,以後真能大用。”楊士奇笑起來,“總之,看看陛下怎麼想吧。”
他說趙輝這是以進為退,當然是指如果朱棣不允許,那麼趙輝就有理由以後不輕易幫朱高熾辦事了。
有一種我知道這是口黑鍋,我先幫你背了,以後彆輕易坑我的通透感。
於是這道奏表又連夜送往行在,送抵之時,禦駕已過濟寧,朱棣剛剛給來朝見的魯王賜了鈔幣米。
聽說趙輝有本奏來,他倒是十分奇異。
這是那小子第一次以駙馬身份奏事,難道他還是不甘寂寞?
打開之後,一看趙輝奏請的內容和老大已經給出的意見,朱棣皺著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