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顧昭儀此刻的話,就是一座在所有人腦海中轟然引爆的火山!
整個太和殿,瞬間被一種能吞噬一切光與聲的,死神般的寂靜徹底籠罩。
所有人都石化了。
文武百官,宗室王爺,內侍宮娥……一個個瞠目結舌,眼珠子瞪得幾乎要從眼眶裡迸裂出來。
他們聽到了什麼?
皇後……說這江山……該是她的?!
這……
這是謀逆!
是誅九族的大罪!
“昭……昭兒?!”
顧秉謙臉上的血色,“唰”的一聲褪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如遭雷擊,大腦一片空白,踉蹌著後退了半步。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知道女兒野心滔天,可他從未想過,她會愚蠢到在這種場合,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將這等誅心之言,嘶吼出來!
完了!
天大的謀劃,完美的布局,瞬間……土崩瓦解!
他想補救,想嗬斥,想說皇後是悲傷過度,口不擇言……
但,太晚了。
那些一直被顧家勢力壓得喘不過氣,敢怒不敢言的宗室王爺們,此刻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餓狼,眼中爆發出駭人的精光!
“大逆不道!”
一名須發皆白的老王爺,第一個衝出隊列,手指著顧昭儀,氣得渾身發抖。
“顧氏!你這毒婦!竟敢口出此等悖逆之言!你眼中可還有先皇!可還有陛下!!”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啊!”
另一位保皇派的老臣,更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泗橫流,向著龍椅重重叩首。
“陛下!皇後公然圖謀篡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其心可誅!其罪當誅啊!”
“請陛下下旨,嚴懲國賊!”
“請陛下下旨!”
“請陛下下旨!!!”
一時間,群情激奮!
宗室與保皇派的官員,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紛紛出列,聲嘶力竭地哭喊著,控訴著。
牆倒眾人推。
破鼓萬人捶!
顧家的黨羽們,此刻一個個麵如土色,噤若寒蟬,恨不得將腦袋縮進自己的官袍裡,連大氣都不敢喘。
反駁?
皇後那句大逆不道的話,還如魔音般回蕩在耳邊!
怎麼駁?!
拿什麼駁?!
“好。”
龍椅上,何歲緩緩地,吐出了一個字。
他撐著龍椅的扶手,用儘了四肢百骸裡最後一絲力氣,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依舊單薄,臉色依舊慘白。
但在那一刻,他眼中的光芒,卻比殿頂高懸的夜明珠,還要璀璨,還要刺目!
“皇後顧氏,德不配位,性行乖戾,包藏禍心,意圖謀反!”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天子獨有的威嚴,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人證在此!其心昭然!”
何歲的手,先是指向地上那具尚有餘溫的太監屍體,隨即,又掃過臉色慘白如鬼的顧昭儀。
“朕,今日——”
他一字一頓,聲音陡然拔高,化作雷霆,厲聲宣判:
“廢——黜——皇——後——顧——氏!”
“褫奪鳳印!打入冷宮!”
“來人!”
“給朕——拖下去!!”
最後的四個字,幾乎是從胸膛中咆哮而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殿前衛兵們再無半分遲疑,在統領的帶領下,“哐當”一聲,甲葉碰撞,齊齊上前。
“陛下饒命!陛下開恩啊!”
顧秉謙終於從魂飛魄散中反應過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額頭撞擊著冰冷的地磚,拚命磕頭。
但,幾位宗室王爺和保皇派大臣,早已如鐵塔般將他死死攔住,根本不給他任何靠近龍椅的機會。
“不……不!!”
顧昭儀終於從那種心神失守的混沌狀態中掙脫,她瘋狂地搖頭,臉上寫滿了驚恐、迷茫與無法置信。
“不是我!我沒有說!是假的!是幻覺!”
她想掙紮,但兩個如狼似虎的衛兵已經死死架住了她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將她往殿外拖去。
金釵墜地,珠翠散落,鳳冠歪斜,狼狽不堪。
在被拖出殿門的那一刻,顧昭儀怨毒無比地回過頭,那雙曾經睥睨眾生的鳳眸,此刻隻剩下無儘的怨毒與瘋狂,死死地盯著龍椅上那個獨立的、冰冷的影子。
為什麼?
為什麼會這樣?!
我明明是重生者!我知曉未來的一切!我天衣無縫的布局,為什麼會一敗塗地?!
為什麼!!!
她不明白。
她永遠也不會明白了。
……
太和殿內,隨著廢後的身影消失,死寂再次降臨。
何歲站在高高的禦階之上,冷漠地俯瞰著下方的一切。
他能感覺到,那股支撐著他的意誌力正在飛速消退,脫力感如潮水般湧來。
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對付一個知曉“未來”的重生者,任何一絲的仁慈,都是對自己的殘忍。
殺了她?
太便宜她了。
死,對這種自以為是的人來說,是一種解脫。
何歲要的,不是解脫。
是絕望。
他冰冷的目光,緩緩落在跪在地上,已經麵無人色的國丈顧秉謙身上。
然後,他開口了。
聲音很輕,卻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清晰地傳遍大殿。
“傳朕旨意。”
“廢後顧氏,不必嚴加看管,飲食照舊。”
“朕,要她活著。”
何歲的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笑意。
“朕要她親眼看著,她所預見的‘天命’,是如何在朕的手中,一點點化為泡影。”
他轉向身旁一個瑟瑟發抖的太監,下達了誅心密令。
“從今日起,每日將朝堂大小諸事,巨細無遺地報於她知。”
“尤其是……”
他頓了頓,玩味地吐出幾個字。
“顧家的事。”
“朕……要欣賞她臉上的表情。”
話音剛落,殿中百官尚在回味這誅心之言的恐怖,以為今日的風暴已然結束。
然而,何歲冰冷的目光,沒有半分停留,徑直從顧秉謙身上移開,落在了吏部侍郎,顧秉謙的得意門生身上。
那人剛剛叫囂得最凶。
何歲的手,緩緩抬起,修長的食指,遙遙指向那名早已麵如死灰的侍郎。
“還有你。”
冰冷的兩個字,讓那侍郎渾身一顫,幾乎癱軟在地。
何歲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鐵血之威,響徹整座大殿!
“咆哮朝堂,對朕不敬,目無君上!”
“來人!”
“給朕拖出去!”
“廷杖二十!”
“讓滿朝文武,都聽聽這不忠之臣的骨頭,到底有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