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聲傳來,寧真扭頭一看,王猛已經仰麵躺在床鋪上,睡著了。
真是好覺頭,沾枕即睡。
翌日。
寧真睜開眼,看看窗外,已經天亮了,趕緊爬起來穿衣洗漱,回頭一看,王猛的鋪位空空如也。
顯然不告而彆。
“也不叫我一聲,大家好好道個彆嘛,還說兄弟呢。”寧真小聲嘀咕,不過隨即釋然。
江湖人,萍水逢,一朝酒肉,哥哥弟弟亂叫,酒醒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自己跑業務的時候不也這樣麼?
背起包袱,出了客房,大步走到上房客棧,寧真朝後廚喊了一聲,“老張!”
老張聞聲出來,“上差,您醒啦?您的馬,我已經準備好了。也給您備了早食,這就給您端來。”
“早食就不用了,你幫我把水囊打滿,我要趕路。”寧真把自己的水囊遞給老張。
老張接過來,去後廚滿滿灌了一袋遞給寧真。跑到馬廄,又折返回來,“上差,我看您騎來的那匹馬上了年齒,要不要換匹青壯的?”
驛站裡的馬是官方飼養,驛卒傳遞消息都是日夜兼程,每個驛站都換一匹馬。
“不用,就它。”
昨天老馬吃完餿餅,猶如神駒。看來不是腳力不行,是盂縣驛站那種餓死狗的喂法不行,吃飽了照樣是匹好馬。
再說,騎了一天,也騎出感情了。
老張這才又回到馬廄,把老馬牽了出來。
馬鞍已經換成全新的了。
老張伺候著寧真上了馬,仰著臉,恭送。
寧真低頭看了看老張臉上還沒散去的黑眼圈,皺眉道:“那狗屁貴人還在?”
老張想到昨晚那位人前趾高氣揚,人後卻光著屁股,和穿著涼爽的妓妾們捉迷藏。原來,他們要了所有上房是乾這個用的!
不禁搖頭苦笑,擠眉弄眼地朝客棧方向一瞥,“還睡著哩。”
寧真輕哼一聲,騎馬上路。
蹄兒朝西,滴答滴,不多時,就跑到了太原府。
作為龍興之地,太原府儘顯繁華氣象。隻見寬敞的街道兩旁各類商鋪食肆林立,行人如織。比古裝劇裡那些僵屍路人麵貌鮮活多了。
寧真下馬,牽著在街道上溜達著。沒穿越前曾經出差來過太原,印象中麵食挺多的,但這時卻不是高樓大廈的景象了。
唏噓了一陣子。
街道旁擺滿了各種小吃攤販,正賣力吆喝,招攬來往行人吃早食:
“蒸餅,新鮮出籠的蒸餅。”
“餛飩,餛飩,上好的蝦仁餛飩,吃一碗一天精神!”
“湯餅,湯餅,熱乎乎的湯餅,澆了陳家老鹵的湯餅。小哥,來一碗?”
……
看到街市旁賣湯餅的小攤,咽了咽口水。說是餅,其實就是麵片。
但是,寧真身無分文,隻得故作高冷牽著馬走向城西驛站。
心裡又問候老秦的八輩兒祖宗。
一分差旅費都沒給帶?
關鍵是自己也蠢,真信了他的話,覺得朝發夕至也用不著錢,也沒問小夷要。
到了城西驛站,這家驛站比昨晚投宿的東驛還大。驛卒都有好多,有個小頭目接過文書,揮手示意手下安排。
驛卒將馬牽入馬廄,把寧真安排到主客棧角落的一張方桌旁,不一會兒,端上了五張胡餅和一碗麵條。
夥食如此簡單,莫說和西驛昨晚酒菜比,便是連剛才小攤上也不如。
但寧真又不是吃飯投宿的,也不計較,低頭大口吃了起來。
閃過投宿念頭,他想起了昨晚綠袍人王猛說的那句怪話,“莫到下一個驛站投宿。”
這還不到正午,怎麼會在這裡投宿?
搖搖頭,啞然失笑。
吃完以後,喚出驛卒,讓他牽馬。驛卒隻是漠然問了句要不要換馬,得到否定的回答後,便將老馬帶了出來,交給寧真
老馬果然不負寧真期望,精神矍鑠,一直跑到日過中天,寧真自己都扛不住了,才勒緊馬繩休息。
老馬吃草,寧真喝水。
一躍上馬,沿著官道,向西南方向繼續趕路。
直跑到太陽西斜,前一刻還晴朗的天空忽然雲彩聚集,看樣子要下雨了。
“大意了大意了,剛才明明路過兩個驛站的,該進去補給一下。哪怕是問問距離長安還有多遠也好。”
寧真心裡有點急,縱馬疾行,想著天黑前趕到京城。實在不行,趕到個村落也行,用乾糧向村民換一晚投宿,
怕啥來啥!
天空烏雲密布,轟隆一聲,閃電劃過夜空。
暴雨像瓢潑般潑了下來、
寧真騰出一隻手,從包袱裡掏出程犢子送的護膝,頂在頭上,粗大的雨水順著臉頰手臂滾滾而下,很快被淋成了落湯雞。
大意了大意了,連油紙傘都沒備一把。
不住埋怨小夷和弟兄們想得不周到。當然,罪魁還是老秦這個王八蛋,朝發夕至朝發夕至,去你媽的朝發夕至。被你老小子忽悠瘸了。
老馬卻越發精神抖擻,在暴雨中甩著所剩不多的馬鬃,不顧腳下打滑啾啾往前跑。
猶如一道黑色閃電。
官道四周是平原曠野,莫說農戶,就連廢棄的破廟瓜棚都沒有。
一人一馬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隻得冒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