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
那些男人還能對她們生出憐憫之心,怎麼罵她們的,都是女人呢?
再之後,各自的娘家人再來,就被她們抄起扁擔往外趕,要帳要不回來就把家裡砸個稀巴爛。
誰敢上門,手裡直接揣著一把刀,潑婦相十足,嚇得兩家人愣是沒敢往前一步。
多囉嗦幾句,還被掃帚拍到臉上來,以前軟弱的人突然間支愣起來,誰敢相信?
反複試探之後,得出結論,她們是真的變了,變得不好惹了,而這也恰恰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
“你們都看到了,我們倆要活,誰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可以六親不認。當牛做馬的這些年,欠你們的,早就還了,我們也要活,如果你們天天上門打秋風占便宜,彆怪我們不客氣。還有你們,誰家占了我們的便宜,誰自己知道,我們不跟你們計較,是不想弄到這個地步,如果往後你們還欺負人,就彆來我家買豆腐,我們不賣了!”
經此一事之後,倆人才意識到,這挺直了脊梁骨做人,到底有多痛快!
聽完她們的話,安怡嗬嗬一笑“這就對了,人嘛,就是這樣,欺軟怕硬,自己硬起來了,誰還敢瞧不起你們?屯長那邊去問了沒?這隔三差五的送豆腐,不能白送啊,得落實到實處,戶口問題解決了沒錯,那地呢?”
“說了,開春以後說是成立什麼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我們也整不明白是啥意思,不過姐,你這地,開春以後,鬨不好就保不住了啊!”
“是屯長讓你們轉告我的?”兩個人連忙搖頭“不是不是,反正我們聽他那意思,是要將所有土地都回收到合作社啥的,年前估計就定下來了,還得聽縣裡麵的分配呢,有些地方都開始了,這不是輪到咱的時候貓冬啦?等明年開春就該好好宣傳了。”
其實她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當初也沒強製要求上麵的人給她寫個文件啥的,讓他們保證以後這兩畝地都是她的。
她沒有辦那得罪人的事兒,所以明年如果真的整合,也是意料之中的,她也沒有資格去反對,不管何時,都不能冒尖,她又不缺吃又不缺喝,收就收唄?
“姐,看你這樣,早就知道了?我記得先前你還提醒過我們呢!那合作社,到底是啥玩意兒啊?”
安怡想了下,問她們“知道互助組是啥嗎?”
姐妹倆同時點頭,“知道啊,就是農業勞動互助組嘛!就是乾活的時候,你家人少,我們去幫你,你家乾完了,你就得來我家,互相幫忙,換工互助嘛,農忙之後就解散了。”
“恩,你們倆說的是臨時互助組,應該還有常年互助組,相對來說組員更穩定點兒,比如你擅長這個,他擅長那個,你們組合起來,在農事活動上互相幫助,結合,完成農業和副業的勞動形式。這是因為咱們解放初期,農業生產中勞動力啊、畜牧啊、農具什麼的,都嚴重不充足,所以才在自願的情況下,建立了這樣的互助關係。”
她們倆漸漸反應過來“所以,這個合作社,跟那什麼互助組有關係?”
安怡點頭,“就是在互助組的基礎上搞起來的,現在農民都是個體,不是公有的,自己能做得了自己的主,通過各種方式將他們組織起來,加入半社會主義性質的集體經濟組織裡。乾活的時候一起乾,豐收的時候一起豐收。特點是土地入股,耕畜、農具作價入社,由社實行統一經營。社員參加集體勞動,勞動產品在扣除農業稅、生產費、公積金、公益金和管理費用之後,按照社員的勞動數量和質量及入社的土地等生產資料的多少進行分配。”
這和再過幾年的生產隊還不一樣,算是雛形,所以是初級合作社。
“所以安怡姐,你的地還能是你的?隻不過被估價入到合作社裡,由他們統一管理進行分配?”
“不隻是我的地,你們大家的地不一樣嗎?打倒地主之後,家家戶戶不都分了地嗎?”
提起這個姐妹倆就窩火“就是,我是家裡的戶口,地按理說應該有我七八分的,結果現在,淨身出戶,啥都沒給我們,地裡的收成更說了。”
安怡安慰她們“放心,如果要改政策,那肯定要重新分配的,分配之後你們的地就摘出來了,屆時也會給你們估價的,你包括咱們手裡的鋤頭,鐵榔頭,鐵掀等農具,還有家裡的牛啊,驢啊,豬啊的牲畜,估摸著都得歸社裡麵統一管理並分配使用。”
不知怎麼的,李秋霞覺得這樣是胡搞“這人和人哪能一樣啊,有的人地伺候的好,莊稼就長得好,因為人家勤快,又是施肥又是除草的,恨不能天天長到地裡麵去,可是有些人,就比如我家的那幾個,嗬嗬,乾活沒有乾活的樣子,吃飯的時候反而跑的最快,這怎麼分?難不成到時候還有人看著他們乾活不成?”
安怡讚賞的看了她一眼,這麼粗顯的道理,誰都懂,可偏偏有些人覺得這種提議好,最終還是成立了,所以占便宜就體現在那些平時偷奸耍滑,懶惰的人。因為初級社的總收入,是在扣除當年生產費用、稅金、公積金和公益金以後,所餘部分分給社員,作為社員的勞動報酬和土地等生產資料的報酬。
在她看來,那就是一筆糊塗賬。
“你們家的磨盤,保不齊年後也得拉走,具體到時候是給你們分到廚房做豆腐去,還是怎麼滴不好說,不過既然有這麼個規則了,你們倆大雪封山封路之後,就彆乾了。”
這是姊妹倆萬萬沒想到的,“咋就還扯到咱們自己的生意上了呢?”
“不讓你們乾是為你們好,因為從今往後啊,什麼都是集體的了,說不定有一天咱們的鍋碗瓢盆也得被收走,自家不允許開火。”
李秋霞瞪直眼睛“這怎麼可能?不讓咱開火,那吃什麼啊?”
“開大食堂,吃集體飯啊,看著吧,明年開春有的鬨呢,不,說不定不等開春,這事兒就得定下來,要不等開春的時候再去鬨,那不晚了嗎?”
劉彩花吞了吞口水,“不是姐,沒這麼複雜的,我覺得你說的有點太嚇人了。”
安怡笑了笑“社員的勞動報酬一般高於土地報酬。勞動報酬是什麼知道不?就是根據按勞分配原則,采取勞動工分的形式。比如這個人活乾的實在,一天沒有偷懶,就給他記十分,那個人不好好乾活,偷摸溜走了,一個下午不見人影,就給他記三分,這就是記分製度。”
“當然,你們也彆嚇的慌,因為社員除參加社內的勞動外,還可以耕種自留地和經營其他家庭副業,比如門前屋後的地,如果還有空餘的小菜地,或者社員家裡自己養的雞,這些都能算是副業,什麼生產工具啊、零星樹木啊、家畜家禽呐,以及的生活資料呀,等等等等,都歸社員所有。”
“那到時候這些記分的,管理分配的人,讓誰管,不讓誰管?肯定得有個形式吧?”
安怡點點頭,“那肯定的,到時候會召開什麼社員大會,誰管理誰監督,這都得咱們自己去選。這和互助組還不一樣,互助組隻是互相幫助,產出還是將自己的,這裡雖然一樣是一起乾活,但實行的是統一經營,並且積累了公共財產,因此具有相當多的社會主義因素,具有了半社會主義性質。”
日後的高級合作社,就是從這裡延伸演變到位的。
安怡也沒想到,分到手的地啊,就乾了一年,種了一個季度,就歸集體了。
日後她乾活也沒之前自己乾的時候那麼散漫了,幾點上工,幾點下工,今天乾啥,都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都得聽上麵的安排。
也罷,且看到時候村長怎麼分吧!
不參加肯定不行,因為以後就是這趨勢,連公私合營的酒館、麵館啥的都有了,土地算什麼啊?
這一通聊之後,姐妹倆沒有當時表態,心事重重的回了家。
“秋霞姐,咱真的要停了豆腐坊的生意啊?”
李秋霞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瞧著安怡姐說的,和屯長所表達的那個意思,差不多,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咱院子裡的磨盤,還真未必能保得住。還有安怡姐給咱的鋤頭,八成也保不住捐出去當集體的,到時候分配下來的,趁手不趁手另說,反正我聽著怎麼那麼憋屈呢,雖說下地乾活就有糧食可以拿,可是彩花啊,咱才安生了幾個月,難道又要和那些人接觸上?”
劉彩花也好似欲哭無淚,回想當時安怡說這話時的態度,她又是一陣琢磨。
“秋霞姐,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安怡姐不簡單,她一點都不像農民,你看她家裡拾掇的又乾淨又有感覺,還特彆的……順眼,她穿的雖然跟咱們一樣,但洗得是真乾淨,啥時候見咱們都香噴噴的,同樣的菜為什麼人家做出來的那麼好吃?她還識字,一看就很有學問,你看咱隻是隨口提了個合作社,她就能講這麼多,厲害的,太讓我好奇,她的來曆了!”
“你難道就一點不好奇?”麵對彩花的感慨,秋霞嗬嗬一笑“好奇,怎麼就不好奇了?我不但好奇,我還想問呢,不過就是不敢,難道真如她說的那樣,她是一路逃荒過來的?”
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源於五十年代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