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全家目瞪口呆,爸爸也覺得神乎其技。
“這閨女還真是嫌棄你吃過她的麵條不吃了,你看,還挺乾淨的,”
“乾淨啥啊,你看她自己拽在手裡吃,就乾淨了,要我說我妹就是瞎乾淨。”
小哥撇了撇嘴,丁薇懶得理他,吃完手裡的,又‘啊啊’找媽媽要,媽媽一臉傷心。
“你吃我的喝我的,還嫌棄我,小沒良心的,不喂你了。”
丁薇知道這是在逗她呢,但她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媽媽,不一會兒就開始癟嘴,眼淚一下就聚集到了眼眶裡,這一幕把大家夥嚇壞了,眼瞅著她就要哭出來的時候,媽媽趕緊用她的筷子喂她。
“誒唷誒唷,不哭啊,以後媽媽記住了,給你準備個單獨的勺子和筷子好不好啊,咱閨女乾淨,媽聽你的,這下你高興了吧?可千萬彆哭了,咱薇薇最好了,平時都不哭,現在吃飯呢,可彆哭啊!”
丁薇的確不怎麼哭鬨,被安慰到位,又有麵條可以吃之後,就不矯情了,小碗裡的麵條吃完後,就不吃了,自顧自的坐到坐笸裡拿著下晌那個小番茄繼續玩了,媽媽這才得空開始吃飯,一邊吃一邊回頭看著她,跟爹說。
“你這閨女可不是壤茬,我瞅著比你這幾個兒子小時候都精,我姐還說要好好培養呢,說不定是塊兒讀書的料。”
“聽說高中大學都停課了,”
“那怕啥,讀到初中也成啊,總比咱這睜眼瞎的好。”
爸爸是生產隊的小隊長,又是比較稀有的拖拉機手,媽媽又當過生產隊的三八紅旗手,他們年輕熱血踏實肯乾,教育出來的孩子也特彆的懂事兒,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幫忙乾活,作業基本在學校就完成了,因為完不成的話晚上還要點燈,就有些浪費了,所以不需要爸媽管,他們就很自覺的知道哪一種方法才省錢。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年代大家家庭情況也都差不太多,要不是爸爸是拖拉機手,會多一份十五塊錢的工資,興許和其他家也沒啥不一樣,小隊長是有一定的權利,但也是要乾活掙工分的,尤其丁振龍很愛惜自己的羽毛,從來不搞貪汙腐敗那一套,在生產隊有一定的聲望。
至於兩個叔叔,也都是務實的莊稼漢子,雖然哥哥是生產隊長,可也不徇私,畢竟這麼多人都看著呢,除非不相乾了,媽媽和倆妯娌相處的也都過得去,畢竟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是分了家,但遇到事兒上,還是兄弟幾個團結一致的。
災荒年爺奶病逝也是因為身體沒能熬得過去,畢竟年紀大了,吃不了太硬的東西,爸爸叔叔他們那也是硬熬過來的,據說那幾年村子裡逝去了不少體弱多病的。
媽媽說明年或者後年送三哥去讀書,得看他對讀書的積極性,現在過星期天,倆哥哥也會教三哥認字算術題,不過貪玩兒的三哥心都不在這上麵,老想著出去玩兒,被大哥揍了一頓算是安生了下來。
有大哥二哥在的時候,爸媽會很放心的出去上工,到點了回來喂她,要是實在趕不及了,哥哥們會給她燉雞蛋,家裡的雞蛋爸媽一般都不吃,攢著賣掉給哥哥們交學費,買作業本啥的,但對她卻很大方,一天會給她弄一個雞蛋,哥哥們都很自覺,從來不饞嘴,實在餓得不行了,會蒸點土豆和紅薯墊吧墊吧。
就他們家現在的生活條件,算不上頂好,吃不撐,但也不至於餓肚子,肉吃不上,偶爾也能炒個雞蛋包個餃子解解饞,你包括豆腐,也不常吃。
要不說她人雖小,但就是占了年齡的光,家裡爹媽疼著,哥哥們捧著,至於前世的媽媽,也隻能等她長大了,才能夠得上搭線了,現在自顧不暇,還是得好好珍惜眼前的生活和人才是。
過了八月十五就該收秋了,這邊秋天是收玉米的季節,學校還會放收秋假,大哥二哥也去地裡掙工分,掰玉米這活孩子也能乾,這麼辛苦的時候大家都去集體食堂打飯,因為家裡五歲以上的孩子都跑去乾活了,留守在家的都是些老幼病殘,所以家家戶戶都不做飯了,全部召集到食堂去吃。
但她和四哥的飯則是媽媽回來單獨給他們做,因為他們倆小,在食堂也吃不住個啥,如果去了是要記工分的,年底結算一起扣,還不如在家自己做著吃。
就這些,似乎和她記憶中的不太一樣,不是她曆史沒學好,而是重生後,一些敏感的東西發生了質的改變,這些改變都是從饑荒之後有所收斂的,她隻是個孩子,沒必要去深究這些,隻知道他們家人能吃飽,這就夠了。
這一世她沒有空間,這就意味著想要吃的好,吃的飽,就得靠自己的能力去爭取。
幸好在她上大學的年紀一切都放開了,無非是中間的這些年有點苦,有點掣肘,不過沒關係,她又不是第一次經曆,慢慢來就行。
玉米收過之後,還要收紅薯,種冬小麥,收蘿卜白菜等,差不多要忙到霜降之前才能歇。
但入冬並不意味著會徹底閒下來,爸爸會去各個生產隊學習有關拖拉機的修理功課,媽媽會在家看著她的同時,用麥秸稈編製一些手工品,還會接一些縫縫補補的針織活,這些都會給工錢,彆的不說,至少能顧得住一年到頭家裡頭疼腦熱看病的錢。
一場秋雨一場寒下來,天逐漸冷了,媽媽就會抽空把哥哥們穿過的棉襖棉褲給她改改,這種連腳棉褲是這個年代最流行的,唯一不好的是中間還開檔,總感覺涼颼颼的,她其實已經能夠控製自己的大小便了,但無奈說不出來,隻能任由母親折騰她。
她的頭發發質非常不錯,出生的時候就一頭黑發,特彆健康,可惜吃了月子媽媽就狠心的給她剃了個光頭,現在好不容易長了起來,媽媽要給她剪短,她就拚命哭,死命哭,哭的嗓子都啞了,她看著可憐,也就不忍心對她下手了。
所以現在她腦門上紮了個小辮子,看起來更可愛了,奶呼呼的胖,誰看都說這閨女漂亮,媽媽用心養了。
媽媽每次都會說“我就這一個閨女,肯定得好好疼她。”
大概是養兒子的時候沒這麼費過心,所以媽媽有時候也會忽略到對她的照顧,但還好身邊還有靠譜的兩個哥哥守護者,所以她這七八月,過的還算是滋潤。
家裡的衣裳都是爸爸穿壞的衣服,媽媽補一補,改小了給哥哥穿,哥哥穿完給二哥,這一個又一個的傳下來,等到她的時候,衣裳其實已經不成樣子了,要不是大姨二姨家會時不時的送過來兩件舊花衣裳,她的世界裡,大概非黑就藍了,沒有旁的鮮豔顏色。
“就這一個閨女,還不舍得給她買點新布料穿啊,你家振龍那麼多掙,該給閨女貼補貼補的。”
每次遇到這種好事兒的人,媽媽總是一邊納鞋底,一邊無奈的說。
“嫂子,有衣服穿就行了,她現在啥也不懂,穿恁好乾啥?振龍是多一份工資,可這些小子們也是最能吃最能花的時候,學費也不少交,這一大家子七口人呢,哪兒哪兒都需要用錢,我可不能仗勢著那份工資,就亂糟蹋錢,我閨女還小,我姐家的幾個外甥女穿剩下的衣裳也都拿過來了,又不是不能穿,乾啥去買,不買不買,能省就省,日子就應該這麼精打細算著來。”
這是丁家本家的一個長輩,丁薇覺得趙青青是個過日子的好手,她說的話也沒有半分毛病,反而是這個嫂子說話,有些不著調,明顯是嫉妒他們家多出來一份工資。
可多出來的這工資也不是藏著掖著就行了的,可以說是人儘皆知,你也瞞不過去,隻能以孩子多嘴巴多吃的多為由,其實她聽媽媽說過,那是被饑荒嚇的了,要多攢點,生怕有餓肚子的那一天。
——注,涉及年代均自動視為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