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小殷脫困的同時,璿璣星主身後的巨大法相已經轟然破碎。
璿璣星主從來就不是“打手”或者“猛將”的定位,她和周夢遙一樣,更適合幕後的情報工作,周夢遙負責全真道的清平會,璿璣星主負責正一道的紫光社。
正麵交手從來不是璿璣星主的強項,她對上吳光璧,打不贏,也不求取勝,隻要拖到小殷這個主力脫困就行了。
吳光璧逆用“吞月大法”的確是彆出心裁,“大寒”真氣也的確效果不俗,不過小殷不是吃素的,困不住她多長時間。
小殷的兵器是一杆大毛筆,乍看像一根長槍,筆頭即槍頭,不過小殷用的不是槍法,而是棍法,起手就是當頭一棒。
從交手到現在,小殷不斷被限製,有力使不出,憋屈到了極點,此時小殷憋了一口氣,直接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麵對小殷的雷霆一擊,吳光璧隻得橫劍一擋,卻是整條右臂猛地一顫,險些被小殷打飛手中之劍。
小殷這個家夥不在六仙之內,雖然沒有人仙傳承的見神不壞,但有一身蠻力,在鬼國洞天中僅次於萬師傅。
吳光璧心知形勢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刻,稍有不慎就是甲子苦功俱化虛幻,關鍵要打破璿璣星主的道果境,方能脫身。
隻見吳光璧身形更快,化作無數殘影圍繞璿璣星主不斷出劍,璿璣星主本質上還是神仙傳承,而且還不是戰神這類神仙,是偏向法術的神仙,與吳光璧近身交手過招,自然是徹底落入下風之中。
吳光璧出劍愈快,璿璣星主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數不清的金色血珠懸浮半空,閃爍著純正的神力光芒。
這也就罷了,每一道傷口中還都蘊藏著一道劍氣,這些劍氣並無太大殺力,卻讓神道金身無法恢複如初,除非是“星空巫王不滅體”那般直接重置,否則就隻能先拔除劍氣,然後才能恢複。
不過吳光璧此舉也要付出代價——他竟敢無視小殷老大,自然讓以“主力”自居的小殷大為惱怒,我是主攻還是璿璣星主是主攻?真是氣煞俺老殷了。
隻是璿璣星主已經展開道果境,小殷便不能展開她的道果境,相較於璿璣星主這種正統神仙傳承,小殷隻是個二把刀,兩人境界相當,所以小殷做不到用自己的神域覆蓋璿璣星主的神域。
此時吳光璧又在高速移動,小殷在沒辦法用“雲霄律法”將其定住的情況下,便不好用“長生石”砸人,萬一沒砸到吳光璧,或者乾脆砸到了璿璣星主,那就不好了。
所以小殷不玩花活,瞅準時機,直截了當地一棍戳在吳光璧的屁股上。
棍子可比石頭準,說紮你就紮你。
關鍵是小殷自上次與吳光璧交手之後,又吃了許寇從玉京帶來的靈寶道上等血肉,修為更進一步,吳光璧可沒有這種天賦,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做到修為更上一層樓,吳光璧能恢複上次的傷勢就已經相當不易了。
與此同時,筆頭上騰起幽藍色的火焰,好似墳地夜間出現的鬼火,又好似是陰火,沒有半點溫度。
冰中藏火,火中灼冰。
佛門有不淨觀、白骨觀的說法,認為血肉皮囊隻是假象,白骨才是本來真麵目,此火便蘊含了此中意味,乃是白夫人的拿手好戲,如美人化作白骨,正應觀想白骨觀的妙義所在。
小殷一筆戳中吳光璧的屁股。
吳光璧隻覺得一股陰冷寒意順著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從尾閭到命門,然後是脊柱二十四節,直至腦後風池穴,讓他頭皮炸開,透心又透腦。
此等滋味,豈是一個“爽”字了得。
這股寒意似虛似實,不同於吳光璧的冬日之寒,而是幽冥之寒,若是不動念則始終為虛,可一旦動念,就如“六滅一念劍”的虛實轉化,寒意在轉瞬之間就會由實轉虛,專門針對神魂。
這正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先前吳光璧給小殷灌注寒氣,把小殷凍成一個大冰坨子,現在輪到小殷報複,要把吳光璧的神魂凍結成冰。
吳光璧不可避免地陷入凝滯之中,一直被吳光璧壓製的璿璣星主終於騰出手來,她一揮袖,那些懸停於半空的金色血珠彙聚一處,化作法相雛形。
璿璣星主伸出右手的食指,隻見在她的指尖上有一朵正在緩緩綻放的彼岸花,然後她拇指中指捏住,做拈花之狀,同時她的臉上露出淡淡微笑。
佛祖拈花,迦葉一笑,正是佛門中“拈花一笑”的典故。
璿璣星主作為紫光真君的副手,身兼兩種法相,一種自然是紫光真君法相,另一種則是得自全真道所傳的白骨觀法相。隻因紫光真君擅長啟示預言,卻不擅長戰鬥,璿璣星主在人間行走,雖然藏於幕後,但總有與人交手的時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法相雛形迅速凝聚為具體的女子形象,生有四條手臂,左右各二,臉龐分成兩半。
左半張臉是女子麵容,明豔聖潔,與菩薩法相有幾分相似。
左邊雙手,一手作拈花狀,兩指間的一朵彼岸花開了又謝,生死枯榮不斷循環,花葉不能相見;另一手托著一隻淨瓶,其中插著一根柳枝,不斷有露水滴下,剛好落在彼岸花上,每一次露珠落下,便是彼岸花的一次生滅。
右半張臉卻是森森骷髏,陰氣彌漫,眼窩中燃燒著幽幽碧火。
右邊雙手,一手持有不斷滴血的屠刀,屠刀以白骨鑄成;另一手托著一隻頭骨酒杯,盛滿鮮血,同時也接住了白骨屠刀上滴落的鮮血,隻是無論鮮血如何滴落,酒杯中的鮮血永遠也不會溢出。
若非四條手臂,幾乎要讓人以為是白夫人在此。
吳光璧勉強抵禦住體內寒意之後,奮力一劍斬出,月牙狀的弧狀劍氣幾乎與法相等高。
法相轟然震動,柳枝上的露珠灑落,彼岸花枯萎,白骨屠刀開裂,頭骨酒杯中的鮮血晃蕩溢出。
隻是法相仍舊屹立不倒。
屠刀鋒刃和頭骨酒杯的鮮血潑灑而出,濃鬱到近乎實質,讓人仿佛置身於粘稠的水銀之中,行動不便,並生出一股窒息之感。
吳光璧卻是沒有出第二劍的機會了。
雖然吳光璧本意是柿子撿軟的捏,繞過更為棘手的小殷,但在小殷看來,吳光璧一而再地無視她,那就是把她當軟柿子了,這讓一向好麵子的小掌教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時吳光璧被法相的手段限製,正中小殷下懷,小殷當即掏出“長生石”,直接朝著吳光璧的後腦狠狠砸去。
一聲巨響,吳光璧周身一震,整個後腦直接塌陷下去,“長生石”竟是嵌在了大光頭上,若非吳光璧距離仙人隻剩下一步之遙,修為強橫,換成旁人早已是腦漿迸裂而死,
可饒是如此,吳光璧也被這一下打得六感泯滅,靈台忽暗,不知我是我,不知在何方。
小殷可不管這麼多,得勢不饒人,舉起大毛筆就是劈頭蓋臉一通亂打,就連吳光璧手中的三尺劍也被生生打落。
吳光璧瀕死之際,燃燒全部修為,全力催動“無量佛掌”,雙掌一推,已經是同歸於儘的打法。
此掌出自無量光,佛掌之間凝聚大光明,全力催動時自然會生出無儘光芒。
一瞬間,熾烈耀眼的白光充斥天地之間,仿佛引爆了“鳳眼甲二”,浩浩蕩蕩的漣漪巨浪橫掃四麵八方。
隨後,一切徹底歸於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