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弗雷帶著兩人在一條長桌前坐下,低聲為兩人介紹道:那個穿紅色鬥篷的,是埃德薩的喬治林,一個隻剩頭銜的伯爵,他現在的封地在阿卡附近。
那個留著滿頭蓬亂紅發的高瘦男人,是雷納德伯爵,他曾經是安條克公爵,隻是他跟那位埃德薩伯爵的父親一起被阿拉伯人搶走了領地。
所以他現在是“奧特雷約旦伯爵”,意思是“約旦河旁的伯爵”。
他是整個耶路撒冷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他勇敢善戰,是曾經蒙吉薩戰役,除陛下以外,最重要指揮官之一。”
高弗雷壓低了聲音:“此人亦是以安格妮斯太後為首的太後黨的關鍵角色。一心想要撮合呂西尼昂的居伊迎娶西比拉公主。”
“那個穿紅色罩袍的,是沙蒂永的雷蒙德,的黎波裡伯爵,泰比利亞斯王子,耶路撒冷的攝政王,曾經一手撮合了西比拉公主的第一場婚姻。”
“他與諸多貴族組成了一個小聯盟。
醫院騎士團的莫林的羅傑,是其最有力的支持者。姑且稱之為爵黨。
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傑拉德,曾經是堅定站在我們這邊的。
但是你知道的,陛下的病情越來越惡化,傑拉德團長最近跟太後黨的雷納德走的很近。
尤其是雷納德在對待異教徒方麵更為激進,跟聖殿騎士團的作風一拍即合。”
洛薩皺起眉,高弗雷三言兩語便將這殿堂內的三股勢力分析了個透徹,這三方任意一方都沒勝過對方的把握。
三足鼎立,正是最穩定,也最難講和的局麵。
“男爵大人,那你是哪一黨?”
高弗雷不假思索道:“伊貝林家族隻忠誠於陛下。”
洛薩追問道:“如果陛下駕崩呢?”
伊貝林男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沉重:“洛薩,我必須提醒你,談論這一話題於臣子而言,已是極大的僭越與冒犯。”
洛薩微笑道:“但若不說清楚,我又怎麼跟您同進退呢?”
高弗雷沉默了片刻,用極低的聲音,快速說道:“那就支持下一任國王。國王駕崩後,王位肯定要由西比拉公主跟前夫所生的兒子繼承。”
洛薩問道:“西比拉公主是什麼黨?”
“太後黨。”
洛薩若有所思:“所以我們其實跟雷納德伯爵是一條陣線上的?”
“不,伊貝林家族從不提前做出決策。”
高弗雷語氣微頓,沉聲道:“我們隻忠誠於陛下,從不做多餘的事。”
洛薩恍然。
瞧瞧!
這才是真正的智慧。
跟牆頭草不同。
伊貝林家族如果隻忠誠於國王,就不會遭受黨爭的傾軋,可以更好地保存實力。
再加上伊貝林家族在聖地的勢力堪稱是根深蒂固。
地位顯赫,又忠於國王的伊貝林男爵,是任何一位新君都要拉攏,信任的對象。
至於新君是誰?
任你們爭去吧。
這時,大殿上,鮑德溫國王的紋章官大步走來,高聲喊道:“國王陛下仍在休息,此次議題由攝政王暫代主持。”
雷蒙德向紋章官微微頷首,站起身說道:“今日的議題是,是否要打開耶路撒冷聖庫,修繕耶路撒冷城牆!”
大殿內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洛薩有些納悶道:“現在國王陛下,連修個城牆都要跟臣下們商量了?”
高弗雷解釋道:“大金庫的鑰匙,分彆掌控在國王陛下和聖殿騎士團,醫院騎士團的兩位大團長的手中,隻他自己,是無法動用的。”
“而且這筆錢本不屬於國王陛下。是英王亨利二世預存的,用來維係他下一次東征的軍費。”
洛薩語塞。
“啊這...”
果然,議題一開始便遭到了堅決的反對。
“亨利二世到死都沒履行支援聖戰的義務,這筆錢我們用的理所應當!目的還是保護聖地這一崇高使命!”
“沒錯,亨利二世的確是死了。但他的兒子,那個有著獅心王之稱的理查可還沒死,我們還指望他率領軍隊支援聖地,怎能挪用這筆錢?”
貴族們七嘴八舌吵嚷了起來。
爵黨,太後黨,王黨隻是粗略的劃分,實際上他們除涉及根本利益時會共同進退,平時也會各抒己見。
比如現在,傑拉德表示同意加築城牆,雷納德伯爵卻表示反對,應該用這筆錢來武裝朝聖者,在野戰複刻當初的蒙吉薩戰役,擊潰薩拉丁。
醫院騎士團的團長羅傑則認為,應該保留這筆錢,用來敦促亨利二世的兒子,獅心王理查儘快動身前往聖地支援。
也有幾個小貴族認為應該用這筆錢雇用亞平寧和日耳曼尼亞地區的傭兵團,這筆錢完全足以搞來五六支規模上千人的大傭兵團,持續作戰一年的時間。
更有人異想天開地提出,要用這筆錢雇用霍桑的殺手,去刺殺薩拉丁。
“夠了,現在舉手表決!”
沙蒂永的雷蒙德拍了桌子,高聲道:“同意修繕耶路撒冷的城牆,加固城防的舉手,其他人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