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存在,光是這一個可能性就會把事態的嚴重性瞬間擴大。
神隱的人,受影響而陷入癲狂的人。人口數量越多越容易讓情況變得混亂而不可控製——這還隻是其一。
“會受影響的不止是人。”賢者如是說道。
在表裡區彆變得不是那麼涇渭分明的地方,所有有能力認知‘道路’存在的生物,都有誤入的可能性。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概念呢?
家養的貓咪或者狗兒,可能在夜裡嗅到了什麼開始咆哮,接著一下竄出路口或者門口的瞬間便消失了。
而等到過了一段時間歸來時,儘管外表上可能看起來還一樣,熟知它們的飼主卻可以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它已轉化為某種超乎凡人認知的存在。而最令人不安的是,由於在兩個世界穿行關乎的是對於‘出入口’‘道路’‘門扉’之類的認知,而非地理意義上的門扉與牆壁。
所以這些已被裡界腐化的生物,會從各種人類所無法理解的地方出現。
試想一隻蟑螂,可以將壁櫃縫隙或者門窗上的小洞判斷為“出入口”。它們可能就在你家裡進入了一個奇妙而難以描述的詭譎世界,而後適應了其中的環境產生了某種突變,又回到了你的家中。
將這一切鋪開以後,隊伍中的許多和人立刻便想起了那些流傳在民間的魑魅魍魎的故事。
那些人們在夜裡睡眼朦朧間的驚鴻一瞥,像是瞧見了什麼古怪生物卻又告訴自己這不可能發生這隻是錯覺而安心下來。
可若它們不是錯覺呢?
麵見怪異而又僥幸存活的人們將其當成一種朦朧的夢境,認為自己隻是因為疲憊而分不清現實與想象。
而不幸者們則永遠沒有機會反駁這些人。
原因不明隻留下鮮血與殘骸,連足跡都找不到的迷之野獸襲擊在整個新月洲曆史上都不算少見。有的最終抓到了‘犯人’——通常是某個在當地人人唾棄的愚笨之徒被屈打成招按照公文書宣稱他設置了一套極為複雜的手法偽裝成野獸謀殺——但更多的,隻是變成不了了之的懸案,最終隨著時光褪色。
隻有當發生過慘案的地方變成了廢屋,而附近頑皮的孩童好奇地壯著膽前來調查,從中聽聞不可描述的野獸吼聲與某種帶有利爪的四肢在朽爛木板上行走的聲響,而驚慌失措地大叫著跑回家告訴父母時,它們才偶然會被人記起。
怪異與魍魎都是真實的。
“停一下。”儘管頭昏眼花,博士小姐卻依然還是憑著職業本能注意到了躺在路邊看起來平平無奇的野兔死屍有些什麼不對勁。
“這毛色。”第一眼吸引她的是雪白如家兔的毛色,更靠近北方的野兔確實會在冬季換毛以更好地在雪地中隱藏自己——可這裡是濟州,每年頂破天也隻有最寒冷的月份會下那麼幾次雪的地方。
而且現在才不過初秋。
但詭異的地方還不止這一點,亨利伸手攔了一下就要跑過去調查的綾。
“沒有傷口,等一會。”他這樣說著,接著從地上撿了根木棍碰了一下。
“吱——!!”像是老鼠的刺耳尖叫聲在一瞬間傳出,緊接著地上的白兔屍體忽然整個彈了起來以極高的速度撲向綾的所在。
“嘭!”但它被亨利的大手直接抓住。
“吱——!”因為身高差的緣故,博士小姐就這樣目瞪口呆地見證最為荒謬的一幕在自己的眼前上演——整隻兔子的胸腔和腹腔都展開,隱藏在雪白毛皮下的皮膚邊緣裡帶著鋸齒邊緣的尖銳牙齒由肌肉帶動著伸展開來——它的整個胸腔和腹腔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長著牙齒的胃。
酸臭的氣息隨著幾根滿是尖刺的觸手從中探出,試圖像蟒蛇一樣纏卷上賢者的手臂反擊他。
“哢噠——”亨利折斷了這隻勉強還能叫做兔子的生物的脖子,但這並沒有阻止它的行動。賢者緊接著把它丟在了地上然後用厚實牛皮製成的靴子重重地踏了上去。
人高馬大的賢者一腳足以踹死一頭野豬。
“噗呲。”的一聲這隻怪異的兔子也沒了聲響,而回過了神來的博士小姐撿起了一根小樹枝剝開了被踩爛的兔子身體——雪白的毛發混合了胃酸、泥土和血液,裡頭還有一點點如今他們已經十分熟悉的黑色液體。
“前肢已經沒有作用了,肩胛骨都化了。”她把整個身體撐開以後看著內側這樣說道。
“盆骨倒是還在,剛剛應該就是單純利用後肢跳起來的。”
“頭部也已經沒有作用了。”
“整個腹腔和胸腔變成了胃,沒有腸道,應該是直接吞食獵物之後進行消化,再把不能消化的部分吐出來。”博士小姐歎了口氣“因為頭部沒有了作用,它沒有嗅覺、視覺和聽覺。隻能被動地等待外界的刺激來確定獵物的方向,之後就一口氣撲上去試圖儘可能吞噬足夠多的部分,吸收作為營養。”
“與其說這是隻兔子,不如說是某種假裝成兔子的伏擊型狩獵者。但是小刀借我下。”她說著對旁邊的璐璐探了下手,後者遞來小刀之後綾將已死的兔子腿部切開。
“果然,如果隻是擬態的話剛剛的行動能力也太強了一些。”切開的皮膚下有著完整的肌肉和骨骼,她又切了一下已經失去作用的前腿,裡麵同樣是完善的生理結構。
“這就是一隻普通的兔子,或者說,以前是。”她擦乾淨了刀,還給了璐璐,而後者盯著兔子腿好一會兒,旁邊的洛安少女扯了她一下搖了搖頭“不能吃。”
“這種事,以後會經常發生?”綾看著亨利這樣問道,而後者聳了聳肩,又搖了搖頭。
“但願彆吧。”
“做好戰鬥準備。”賢者接著說,其他人仍舊因為魔力暈而有些注意力渙散,鳴海往自己人中又抹了一下薄荷膏並且深吸了一口,精神略微振奮之後開口詢問“怎麼了,先生。”
“你們也許因為魔力暈的影響和薄荷藥膏蓋過去了沒聞到,從剛剛開始。”
亨利一字一句地說道。
“空氣中就一直有一股燒焦毛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