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軒鬆了口氣,連連點頭。
卻聽馮生遲疑道“前輩……你是那位老伯……?”
牛軒又嚇了一跳,忙道“臭小子,不敢胡言亂語!”
馮生隻得閉上嘴巴,卻悄悄盯著於野的雙手,兩眼透著靈動之色。
於野微微一笑。
看著這麼一位少年,猶如看到當年的自己。而有關他的來曆與彼此的緣分,卻不便多說。
“牛家嶺位於何處,我送兩位回家。”
“回稟前輩,牛家嶺位於金羽城西南五千裡……”
“可知岷山穀?”
“岷山穀……莫非便是岷山,與牛家嶺相隔三千裡,卻山高林密、猛獸眾多,晚輩修為低微,不敢涉足……”
“你多大歲數?”
“晚輩已到了耄耋之年,卻虛度平生,收一小徒,聊以寬慰……”
於野詢問了岷山穀的具體所在,與牛軒師徒說起閒話。師徒倆見他性情溫和,並非傳言中的凶狠可怖,便也漸漸放鬆下來。
從牛軒口中得知,他家境富足,卻自幼慕道,喜歡修行,奈何根骨不佳,又沒有師承,苦修了數十年,始終難以築基。他外出遊曆之時,遇見一個父母雙亡的孩子,便是馮生,遂收為弟子,以延續他的向道之誌,也算是後繼有人……
三日後。
於野確認遠近無人,帶著牛軒與馮生飛上半空。
這對師徒再次來到天上,已經沒有了驚慌,而是興奮異常。對於師父來說,這輩子能夠飛上一回,此生無憾也。對於年幼的弟子來說,也許就此種下了一個飛天的夢想。
於野稍稍辨彆方向,飛遁而去。
牛家嶺,乃是群山之間的一道山嶺。嶺下有個村子,便是牛軒的家園所在。
於野帶著師徒倆抵達牛家嶺之後,見此處山清水秀,且地處偏僻,而牛軒也想挽留高人盤桓幾日,他便借機留了下來。
而決定留下之前,於野在村子裡轉了一圈。
數十戶人家的小村子,有田地耕種,臨水而漁,入山狩獵、采摘,可謂歲月寧靜、與世無爭。牛軒祖輩乃是商賈出身,頗有積蓄,家境無憂,隻因選擇修道,獨自住在村子東頭。
村東頭的一處臨近溪水的院子,便是牛軒的住處,如今成了貴客的居所。此處為樹木掩映,院前水流環繞,對麵為蒼山翠嶺,難得一處幽靜的所在。
不過,留下的貴客不止於野一人,奎炎與邛山、朵彩、辛九、羌齊、居右相繼現身,或在山中開鑿洞府閉關療傷,或是陪他在院裡納涼,談論著金羽城的脫險,商討著下一步的打算。
夜色降臨。
院內的果樹掛著燈籠,於野在院子裡席地而坐,奎炎與邛山陪伴左右,辛九已漸漸恢複常態,與朵彩拉著馮生,查看他的修為,傳授他修煉之法,並拿出丹藥、飛劍相贈,使得懵懂的少年滿臉通紅,又感激不已。牛軒見到弟子如此受寵,自然喜不自禁,搬來家中的藏酒與時令鮮果,殷勤款待著幾位高人……
仲夏時節,山裡的美景使人忘憂。一連數日,小院裡歡聲笑語不斷。
於野卻是心事重重。
又一個夏夜來臨,他獨自走出院子,來到溪邊,看著湍急的流水,陷入忖思之中。
一時的安逸與悠閒,並非意味著凶險的遠去。辛家嶺出關之後,各種遭遇接踵而至,三十年的修煉猶如短短一瞬,他從未離開這渾濁的亂世,如今仍在逆流而行。
長夜過去。
晨色如新。
於野在溪邊坐了一宿,他凝望著天邊的紅日,悠悠吐了一口濁氣,然後慢慢站起身來。
奎炎與邛山、辛九走出小院,朵彩與牛軒、朵彩守在院子裡。
於野拂袖一甩,帶著三位同伴飛遁遠去。
羌齊與居右的傷勢未愈,在兩人療傷期間,返回妖域之前,他要走一趟岷山。
據悉,華嶽、方修子等燕州道友在岷山隱居。究竟是平陽子、班淩背信棄義,還是天絕子出賣了他,抑或是冠義、袁寶等人均已變節投敵,他務必要查明其中的原委。倘若分不清敵我,他以後將寸步難行。
卻要留下朵彩看家,以防牛家嶺與牛軒師徒遭遇不測。
轉瞬之間,四人消失在遠方的崇山峻嶺之中。
馮生仍在昂首張望,羨慕道“於前輩與辛前輩這般年輕,修為已如此高強,晚輩何時方能結嬰化神……”
“啪!”
他話音未落,腦袋挨了一巴掌。
牛軒衝他瞪了一眼,教訓道“兩位前輩駐顏有術罷了,而歲數遠比你我祖輩年長,所吃過的苦頭,更是難以想象。你小子初踏煉氣境界,豈敢好高騖遠!”
朵彩尚自失落,禁不住“咯咯”一樂,伸手拉過馮生,道“你小小年紀,難得誌向遠大,老娘傳你妖修功法,來日與他一較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