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野整理衣著,再次走出門外。
而他愈是怕什麼,愈是來什麼。
“吃白食的——”
於野沒有理會。
又聽道:“莫大叔陪著我爹要賬去了,季顏陪著潘大哥醫治腿傷,我娘在房內歇息,今日的午飯從簡,拿去吧——”
菜兒手裡舉著一個竹匣,裡麵放著幾塊桂花糕。
原來她是好意!
既然午飯從簡,填飽肚子便是。
於野遲疑了下,走過去拿了兩塊糕點,一邊吃著一邊轉身離去,忽聽身後的菜兒嘻嘻笑道:“吃白食的……”
“咳咳……”
於野冷不防的被糕點噎住,猛咳兩聲,回頭怒視,卻見菜兒坐在凳子上,搖晃著雙腳,歪著頭兩眼看天,一臉無辜的模樣,隻是腮邊依然帶著狡黠的笑意。
“哼!”
於野悶哼一聲,匆匆走出了院子。果不其然,院子裡傳來菜兒銀鈴般的笑聲。他狠狠吞下糕點,找到夥房灌了幾口清水,又去馬廄裡看了看,轉而來到街道上。
晌午時分,街上行人稀少。
於野辨認著街道兩旁的旗幡招牌,找到一家雜貨鋪子。他買了厚厚的兩疊黃紙,詢問有狼毫筆,也順便買了幾支,然後將所有的東西夾在腋下,繼續在街道上溜達。
百草藥棧?
於野打量著一家鋪子的門頭招牌,抬腳走了進去。..
藥棧,便是藥鋪吧。買點朱砂,留著備用。
鋪子為臨街的三間大屋子,有掌櫃與夥計在忙著招徠顧客。屋子兩旁的貨架上擺滿了各種藥草與山裡的乾貨,還有一道門通往後院。
“小哥,請吩咐!”
一個年長的夥計與於野打著招呼。
“不客氣,來一罐上好的朱砂。”
“朱砂……好哩,稍候!”
夥計去取朱砂。
於野等候之際,四處張望。
這家鋪子與他熟知的藥鋪有些不同,沒有坐診的先生,貨架上也沒有熬製好的成藥,反倒堆放著成批的藥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貨棧。
“嗬嗬,來百草藥棧買朱砂的倒不多見!”
有人在笑著自語,又道:“這位莫非是修道之人,買來朱砂畫符所用?”
於野心頭一跳,慢慢轉過身來。
不遠處的凳子上,坐著一位年輕男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身著絲質長衫,膚色白皙、眉清目秀,像是富家子弟,卻舉止灑脫、笑容隨和。
於野搖了搖頭,以示否認。
年輕男子笑了笑,道:“兄弟,你瞞不過我的。”他眼光示意下,接著說道:“黃紙、狼毫筆,與你買的朱砂,均為畫符所用。不過據我所知,海外仙門煉製符籙,用的是靈獸之皮與靈獸之血,你這般黃紙畫符,難入高人法眼!”
於野看了看腋下夾著的紙筆,又看了看年輕男子,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對方不像是修士,怎會知曉製符之術?
難道是蘄州的高人?
夥計去而複返,手裡捧著一罐朱砂,道:“百草藥棧,買賣的是大宗藥材,並不零售朱砂,卻也沒有趕出門的生意,請承惠一兩銀子!”
於野禁不住道:“這麼貴啊?”
他買過一罐朱砂,也不過用了兩分銀子,百草藥棧竟然要價一兩銀子,貴出數十倍之多。
卻聽年輕男子道:“夥計,這罐朱砂記在我的賬上!”
“使不得!
於野急忙出聲拒絕,摸出一塊銀子遞給夥計,接過朱砂轉身便走,而走到門前又禁不住回頭一瞥。
年輕男子並未在意他的失禮,而是含笑道:“兄弟,有緣再會!”
於野敷衍著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百草藥棧。他已沒有了閒逛的心思,奔著來路走去。
本以為遠離了玄黃山與北齊山,便能擺脫卜易的追殺。誰想來到了草本鎮,一樣的也不太平。且不說路口有人盤查,便是出門買點東西也被人看出破綻。倒是不怕那些江湖人士,卻怕卜易與蘄州的修士。一旦泄露行蹤,他是打不過也逃不掉。與其惹下麻煩自食其果,不如處處小心而防患於未然。
於野像是驚弓之鳥,匆匆返回客棧。他進了芙蓉園的客房,也不理菜兒的呼喚,直接將門關上,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百草藥棧的男子並未隨後跟來,莫非錯怪他了?
且不管那人是誰,隻怪自己的修為不濟,除了劍氣之外,再無禦敵的手段。如今意外得到卻毫無頭緒的破甲符,竟然成了保命的又一個指望。
蛟影啊、蛟影,天下有我這般可憐無助的修士麼!
於野裁切黃紙,調製朱砂,拿起狼毫筆,繼續畫他的破甲符。結果如何,他不知道。正如眼前的這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