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的話可以說是一點都不客氣。
特彆是結合他平淡的表情和平淡的聲音，這句話簡直算是難聽到極點。
什麼叫你們這樣的貨色？
中立陣營什麼時候開始，都能用這種詞彙來形容至高無上的至尊了？
這話難聽而驚悚，或許是風輕舞從來都沒有聽到過類似的句式，以至於戰神說出來的時候，她甚至有種懷疑人生的狀態，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戰神的意思...是他不會培養自己和大兄這種貨色的至尊？
不，他是說，他培養出來的至尊，不會是自己和大兄這種貨色？
貨色？
保持著李潮汐模樣的風輕舞小臉有些呆滯，幾秒鐘後，她猛地晃了晃小腦袋，終於理解並且確定了戰神的意思。
“轟！”
虛空中的時光力量在這一刻仿佛完全沸騰了。
風輕舞的眼眸冷冽。
她的身體很小，可這一刻一道風華絕代成熟而絕美的身影卻在她小小的身體後麵開始無限的延伸。
“我們這樣的貨色？
如果我不是親耳聽到，我還真不知道戰神陛下狂妄到了這種程度。
你的措辭其實可以更加不客氣一點，比如說，我們這樣的螻蟻，你為什麼不說呢？嗯？為什麼不呢？
或者乾脆動手不是更好嗎？我倒是想知道，真的打起來的話，你會不會是我大兄的對手。”
她現在已經初步接觸到了權柄，並且可以動用部分權柄的力量，這等於是在權柄中初步打上了自己的印記，她接下來成為至尊的過程，就是將謊言權限的第三權柄變成自己，將自己變成謊言權限第三權柄的過程。
到了這個層次，她可以說是已經完成了成為至尊前絕大多數的前置條件，攔在她麵前的隻剩下最後一個門檻，這個門檻雖然不容易，但巔峰主宰的底蘊同樣無比雄厚，在風輕舞目前根本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她雖然還是巔峰主宰，但已經可以當成是準至尊來看待了。
不過準至尊畢竟不是真至尊，她雖然有些惱羞成怒，但腦子還算清醒，直到自己不是戰神的對手，可麵對這樣的羞辱，她不覺得被戰神歸類為普通貨色的太昊能忍，太昊和戰神真打起來，風輕舞絕對期待。
一個是新晉至尊，資曆淺，底蘊不足。
一個是舊世至尊，但畢竟還沒有複蘇到巔峰狀態。
戰神或許會有優勢，但又沒動手，輸贏誰敢確定？
“你看起來似乎有些不服氣。”
戰神掃了風輕舞一眼，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淡漠，淡漠中透著一種顯而易見的憐憫，那種憐憫，似乎是在憐憫一個無知的小醜。
就是那種看待井底之蛙的表情。
“你！”
風輕舞兩條小眉毛都輸了起來，在她背後，那道成熟的女性身影變得愈發清晰。
“彆衝動。”
太昊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冷靜平和的像是沒有受到半點挑釁。
至尊之間的對話，對比之下，風輕舞確實略顯無知了些。
她沒成至尊，自然有接觸不到的領域，有些事情，不是她不夠資格知道，而是知道了也沒什麼用，特彆是對於有希望成為至尊的人來說，在成為至尊之前，一些看上去其實根本沒什麼的情報，沒準就會在某些時候對他們的心態造成影響。
這種影響或許可有可無。
但既然風輕舞不查不問，自然沒人會多此一舉的去告訴她什麼。
戰神的話在風輕舞耳朵裡像是實打實的挑釁，是羞辱，是蔑視。
可已經成了至尊的太昊卻根本感受不到這些，反而在自己和妹妹被戰神貶低為一般貨色的一瞬間，他就意識到了戰神到底在說什麼。
所以他的表情非但不憤怒，聲音和表情反而變得更加嚴肅認真，他甚至還維持著對長輩的稱呼：“叔父是在選拔？”
戰神沉默了一瞬，隨即自嘲的笑了起來：“我們幾個，包括你父母在內，都淪為一般貨色了，有什麼選拔的資格？”
太昊沉默不語，良久，才緩緩道：“有幾個名額？”
“看命。”
戰神搖搖頭：“真要說機會的話...”
他看了一眼風輕舞：“她的機會比你大一些，當然，沒到最後，誰也不敢確定。”
太昊也看了妹妹一眼，麵無表情的開口道：“如此也好。”
頓了頓，他繼續道：“所以聽叔父的意思，小弟的機會比妹妹還要大？”
戰神的目光穿透虛空，落在了懸崖雲海間的李東城身上：“如果計劃順利的話，他會成為我。”
太昊嘴角輕輕勾起，似乎有些開心：“叔父的計劃...真是讓人迫不及待。”
“你們...”
風輕舞有些茫然，皺眉道：“你們在說什麼？”
什麼名額，什麼機會，什麼計劃...
李東城，會成為戰神又是什麼意思？
戰神自己都說自己是一般貨色了，那李東城就算成為他，難道就不是一般貨色了？
一般貨色...不一般的貨色...
這對於任何至尊而言都等於是羞辱的形容詞，為什麼太昊反而會很認同？
戰神又憐憫的看了風輕舞一眼。
他的眼神無疑是故意的。
對這個兒媳婦，戰神是十分的不喜歡，如果不是她和林十一有前緣的話，戰神說什麼都不可能讓林十一和風輕舞在一起。
在這一點上，哪怕錦繡現在一直跟他冷戰，想必也是極為同意的。
戰神不否認風輕舞的優秀，也很認同她的才情。
論實力，論出身，論未來潛力，各個方麵，她配林十一都是門當戶對。
如果不是她和自己兒子的緣分，或者說，如果風輕舞不是自己兒媳的話，戰神對她會極為欣賞。
可這樣一個女子一旦成了兒媳，那對所有公公婆婆來說都不會太舒服。
沒有人是沒有性格權限的。
即便是至尊也有缺陷，畢竟至尊不是聖人，更不是完人。
風輕舞同樣也有性格缺陷。
在某些方麵，她似乎太像秦微白了一些。
雖然舊世四人組彼此關係都不錯，但還是那句話，做朋友的話，秦微白或者風輕舞這樣的性格，在戰神眼裡完全可以忽略，轉而去欣賞她們的優點。
但這樣的人做兒媳，戰神很難接受，不管是秦微白還是風輕舞，他的看法都不會變。
秦微白是什麼性格？
一個身為秩序生物，明明掌握了權柄還能保持自我的人卻站在了中立陣營，這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不會真有人認為秦微白去了秩序陣營後就沒有自我了吧？
不會吧不會吧？
至少幾位至尊是不會這麼認為的。
恰恰相反，以秦微白的狀態，她如果去了秩序陣營，接受世界的意誌，那樣的秦微白會遠遠比巔峰時期的支配可怕的多。
秩序生物是沒有自我的，就像是人體的各個器官不會有想法一樣，哪怕是權柄，也都是在世界的意誌下做事。
秦微白無疑是個異類。
雖然現在已經沒人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但她的優勢卻是顯而易見的，她一旦回歸秩序，不止可以保持自我，整個人的實力都會徹底發生蛻變。
一個可以保持自我的秩序權柄，將不再是世界的傀儡，而是世界真正意義上的左膀右臂，或者說是秩序陣營的第一至尊，其地位甚至還要超過當初導致皇曦隕落的秩序權柄。
那種狀態下的秦微白甚至會比恢複了巔峰的李天瀾還強一些，隨著她的加入，世界的壓力降低，可以動用的權柄至少會多出兩三個，這也就意味著秩序陣營會多出兩三個處在活躍狀態的至尊，對中立陣營而言，那幾乎就是滅頂之災。
所有至尊都很慶幸秦微白可以站在中立陣營，站在皇曦身邊。
可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瘋狂，甚至是背叛了自己本能的一種瘋狂。
她站在中立陣營，壓製著自己的本能，無視了自己的立場，為的什麼？
為了中立陣營？為了千千萬萬的文明？為了智慧生命？
口號喊喊就算了，真信的人得有多天真？
答案就擺在所有人臉上。
身為秩序至尊的秦微白能有中立的立場，唯一的原因，就是因為李天瀾。
至於其他的，她不在乎。
風輕舞跟秦微白在性格上太過相似。
這樣的人成了兒媳會發生什麼？
尤其是在戰神和林十一關係已經比較微妙的情況下，如果是一個正常的兒媳婦，至少能明白自己應該調和林十一和他家庭的關係。
但指望風輕舞做這個顯然不可能。
她倒是不會在其中拱火，但也絕對沒有幫林十一緩和關係的意識。
林十一什麼態度，她就會是什麼態度，對待任何人都是如此。
在戰神殘缺了很多的舊世界記憶裡，羽族時期，皇曦似乎就跟家裡鬨過很大的矛盾，結果曦白當時是直接跟他們的父親動了手的。
是真正的動手，沒有半點其他的成分，純粹而直接。
說的再直白一點的話...
如果不是他們的父親妥協，那就是一場生死之戰。
她不在乎彆人怎麼評價她，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甚至連一個智慧生命最重要的自我認知和自我堅持都不在乎，她把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己最在乎的人身上，於是世界再大，她在乎的也隻有一個人。
曦白是這樣。
風輕舞，現在似乎也是這樣。
對於男人來說，這樣的女人可以說是最好的妻子，可對於其他人而言，這樣的女人卻有點可怕，因為她不在乎其他東西，在維護自己男人的時候，各種事情，她都會做的無比極端，甚至可以說是無比冷血。
風輕舞和林十一在一起，可能是好事。
就像是曦白和李天瀾在一起，從而站在了中立陣營一樣。
但因為新權限本來就是一個新的陣營。
林十一和風輕舞在一起，也有可能變成難以想象的壞事。
當她把林十一當成一切的時候，她的內心根本不會有什麼自我認知和基礎判斷，她的所有行為都是為了讓林十一更好，為了達成這個目標，她甚至可以比林十一本人都要極端瘋狂。
排除戰神對風輕舞本人的欣賞和不喜歡，說白了就是這樣的兒媳，他不太敢要。
“你看我做什麼？”
風輕舞的眼神微微眯起來，她直勾勾的盯著戰神，聲音有些冷冽。
太昊欲言又止，最終轉過頭，看著視線裡的李東城，把身邊的一切當成了什麼都沒發生。
風輕舞想知道的答案其實沒什麼重要的，平日裡也沒什麼人去想，至於影響心態什麼的，太昊也不認為妹妹會被這些事情影響到。
“知道羽族麼？”
戰神瞥了一眼風輕舞，輕飄飄的開口道。
風輕舞愣了愣：“舊世界？”
她和大兄都是在本世界初期的時候出生的，確切地說，李天瀾和秦微白也是在本世界初期才正式在一起的，所謂羽族，她知道，但也隻知道一個概念，知道在舊世存活下來的四人組，其他的就不太了解了。
“對。”
戰神點了點頭：“就像是如今人族主宰著中立陣營一樣，在上一個世界，羽族，就是中立陣營的主宰種族，就連那個世界的名稱，也是羽，羽世界。”
風輕舞看著他，沒有說話。
“知道我們巔峰時期有多強麼？”
戰神眼神裡似乎閃爍著無數舊世界的舊事。
“據說比現在的人族強很多，也正常，一個主宰種族的最巔峰時期，強是應該的，本世界尚且年輕，人族也遠遠沒有達到巔峰時期，戰神陛下說這些，是在回憶當年勇麼？”
“我說的是羽族世界。”
戰神突然嗤笑了一聲：“無論是至尊數量，還是九級權限的數量，當初的羽族都強過現在的人族，目前的人族連自身權柄都沒有占滿，更不用說自身培養至尊級彆的戰力，可羽族如此之強，最後為什麼隻剩下我們四個？”
“我當然知道舊世界的實力，但混亂...”
風輕舞的聲音突兀的停了停。
驟然之間，她似乎捕捉到了戰神這句話的重點，眼睛也微微睜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