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壓力,是可以通過談話被人清晰的感受到的。
那是一種看起來很平靜,但實際上卻極為壓抑的焦躁。
行天氏現在就給了神君這樣一種感覺。
這種感覺在兩人最開始見麵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出現了,並且隨著談話而變得越來越清晰,此時此刻,行天氏的字裡行間,每一個停頓,幾乎都帶著濃鬱的焦躁情緒。
神君歎了口氣,隨意的揮了揮手。
空氣湧動,細微的分子重新排列組合,行天氏麵前很快出現了一壇美酒,甚至還搭配了一套精美的酒具。
這裡是神君的私人書房。
但實際上,這裡什麼都沒有,一個空蕩蕩的大廳,古樸莊重的黑色調,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甚至連座椅都沒有。
因為對於神君而言,任何裝飾都是多餘的,他想要什麼可以自己去做。
謊言權限的解析能力到了他這個層次之後,某方麵上已經跟精神權限的造物主類似,於虛空中造物,理論上來說沒有謊言權限做不出來的東西。
因為任何物質都有最基本的組成方式。
把所有東西都解析到分子層麵,那麼人與物體,不過就是不同分子不同的排列組合而已。
所謂虛空造物的虛空,也就是空氣,或者真空的存在也是分子組合的一種形式,所謂美酒,又是另外一種形式,謊言權限掌握了本質,然後要做的無非就是把一種組合形式改變成另外一種形式,造物,也就有了。
所以謊言權限可以將水滴變成火焰,將植物變成動物,將生物變成空氣,隻要他們想,幾乎就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所以解析才是謊言權限最核心的能力,解析天地萬物,同樣,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謊言權限才更需要足夠的經驗和意識用來輔助戰鬥,謊言權限在某些人手裡,真的就跟神一樣,但同樣在某些人手裡,又能變成***。
這個能力幾乎可以橫跨所有權限,唯一受限製的地方,大概就是等價交換。
比如神君用空氣做了一壇酒。
酒和空氣不止是微觀層麵排列組合的不同,質量,密度,都要充分考慮進去,他做出來的每一滴酒液,都需要用大於酒液無數倍的空氣去形成一種平衡。
當然這個平衡可以在謊言的作用下稍微偏移一些,但也是在正常範圍之內。
所以理論上謊言權限可以做出任何東西,甚至連世界都能做出來,但前提是想要做出這個世界的謊言權限要能解析這個世界。
世界可以做,但要解析出來,可問題是根本就解析不出來。
而宇宙類大部分的頂尖資源,謊言權限同樣可以做出來。
比如可以用在九級權限身上增強防禦的某種超尖端物質本源。
神君,風輕舞,太昊,李天瀾都能解析。
能解析就能做。
但不靠世界孕育而是直接做出來的話,做一小塊的代價,大概要毀滅一個星域才行。
又或者是各大權限的本源,甚至真實烙印,他們同樣也能做。
但謊言權限要做一個真實烙印做一個巔峰強者出來,代價則是要去毀滅另外一個巔峰強者。
秩序陣營的九級權限還不行。
因為他們毀滅九級秩序生物做出來的,同樣也會是九級的秩序生物。
這就是造物的限製,某些時候很有用,但某些時候其實也沒多大用處,說白了,這就是一種轉換。
精神權限在造物方麵要遠比謊言權限更有優勢。
因為精神權限靠的不是解析和重組,那是真正的無中生有,不講邏輯。
一個九級權限的造物主如果願意,它是真的可以幻想出一個九級殺神,或者九級末日出來的,它想象中的一切都會變成現實,變成現實存在的事物。
但這種堪稱無解的能力同樣也擁有限製,那就是信仰之力。
它們造物消耗的不是現實物質,但同樣也需要海量的信仰來支撐。
酒具和酒壇平穩的落在了行天氏手裡。
行天氏倒了杯酒一飲而儘,嗬嗬笑道:“這時候要是來一壇火山雪才是最好的。”
“嗯,火山雪你喝,然後整個禹城都會變成真空狀態,再過一會甚至禹城警報都響起來了,你還嫌不夠亂?”
神君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類比奇跡之城的話,星空中一壇火山雪,大概相當於奇跡之城最頂級的一箱茅台,最頂尖的那種。
所謂火山雪,是在極端環境的星球裡釀造出來的原漿,以星核釀酒,而且對星核的要求極為苛刻,因為環境極端的星球多半都有著極為恐怖的病毒,所以火山雪內部還蘊含著極為強烈的毒性,七級權限以下除非體質特殊,不然連嘗一口的資格都沒有,而七級權限以上喝了,排除毒素的同時還可以刺激自身的肉身和精神活躍程度,屬於中立陣營極為奢侈高端的保健品。
這玩意神君不是做不出來,但做出來至少會抽空整個禹城的氧氣。
“我就不信你手裡沒有,無非是舍不得拿出來罷了。”
行天氏搖晃著酒杯歎息道:“可惜我的份額已經喝完了,那可是我的最愛,雖然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麼用,但味道確實是極好的...”
神君靜靜地看著自言自語的行天氏,沒有說話。
行天氏還在說這話,一刻都不停,但他的話沒有半點營養,完全是為了說話而說話。
神君很理解這種心情,說白了,行天氏就是怕了。
那種壓在心裡的焦躁已經讓他這個殺神都有了種不得不發泄出來的衝動,所以他想要說話,哪怕是說一些廢話,也總比沉默不語要好。
“你到底在怕什麼?”
神君突然打斷了行天氏的絮絮叨叨,直接問道:“你現在的樣子,就像是把所有希望都壓在某一件事情上麵,偏偏又不敢去想結果,隻能用彆的方式來分散注意力的賭徒。”
行天氏的聲音停住了。
他整個人沉默下來,身為殺神,身為天君,身為中立陣營的頂尖強者,他的尊嚴讓他本能的想要去反駁神君的話,但話到嘴邊,他還是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可不就是壓上了所有希望的賭徒麼?”
“這次巔峰之謀?”
“對,就是這次巔峰之謀,我沒有彆的選擇。”
“作死。”
“你懂什麼?!”
行天氏突然激動起來:“你根本不知道我為這次巔峰之謀付出了什麼,哦不,你已經知道了,就像是你剛才說的那樣,我已經壓上了一切,壓上了屬於行天氏的一切,如果這次行天氏失敗...”
他咬了咬牙,沒有繼續說下去。
事實上也不需要說下去了。
巔峰家族參與巔峰之謀,不是看每個人做了什麼,而是看這個家族的代表性人物到底做了什麼。
行天氏無疑是可以代表整個家族的,以他為中心,圍繞著這次巔峰之謀的每一件事,從前期布局到最後收尾,幾乎每一步都是豪賭。
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如果失敗,那就是萬劫不複。
“你到底在乾什麼?”
神君皺了皺眉,神色嚴肅的問了一句。
行天氏咬著牙,沒有說話。
“你是時空回廊的殺神,你應該是清楚自己的地位的。”
神君深深看了他一眼:“有些時候,有些事情,看起來確實難以接受,但相比於亂折騰,忍著受著才是最好的結果。”
再怎麼說,行天氏都是曾經接近了九級上位的殺神,在失去了一道神形之後,雖然從九級上位跌落到中位水平,但如今同樣算是中立陣營至尊之下排在最前列的強者。
九級權限的地位在中立陣營可以說是十分穩固的,就算行天氏因為戰神界的原因,最近過的有些狼狽,但又不是不能過,胡亂折騰,反而更容易弄巧成拙。
“如果真的能活的話,忍著受著,又有何不可?”
行天氏笑了一下,眼神裡卻滿是陰鬱:“但正是因為我看到了自己的結局,所以現在才會用力的折騰。”
“結局?”
神君的眼神微微眯起。
聽著一個巔峰強者說結局其實是很荒謬的一件事情。
因為到達這個層次,隨著真實烙印的凝聚,基本上就不會有結局了,如果真的有,那也是世界徹底寂滅的那一天,這一天到來之前,哪怕是紀元終結,早晚也都能回歸,談什麼結局?
“真實烙印不死不滅,談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