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隻想好好愛一回……”
馮永躺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唱著誰也聽不懂的曲兒,渾然不顧周圍不明真相的群眾投來的異樣目光。
這一路走來,如今誰都知道這是馮郎君的一個古怪癖好,而不是因為被這毒辣的日頭曬得癔症又犯了——隨著馮永的名氣漸大,他曾經發過瘋的事情也隨著名氣被世人所知。
不過在這些民團的人看來,隻要這行人裡的幾個其他郎君還在,隻要那個七十緡一個勞力的承諾仍然有效,算是他當真是再瘋一次,那也要想法子把他護送到味縣。
再說了,反正還有都督府的人領軍走在前頭呢。
作為這次去味縣的隊伍名義上的最高領導者,而且又是有癔症在身,所以馮永得以享受一些特權,沒有人覺得有什麼不對,反而是覺得理所當然。
雖然馬車很簡陋,連個車廂也沒有,隻在周邊加了三塊擋板,上頭又架了一個頂蓬以擋日頭。
唯一奢侈的是用了羊毛布掛在一邊,以擋住斜射進來的陽光。
來三國這兩年多來,從錦城跑到漢中,又漢中跑回錦城,再從錦城跑來南中,馮永已經習慣了這個沒有減震器的年代,至少不會再像第一次去漢中時吐了個昏天暗地。
甚至他還有心情唱一首《大哥》——古代趕路著實無聊至極。
如今西醫發展起來了,慕洋犬卻偷換概念,拿幾千年前的中醫來和現代西醫作比較……
說中醫你不能發展,一旦和現代技術沾上邊就是因為你落後,就是你愚昧,所以你要依靠現代科學才能生存下去。
這特麼的是何等的神邏輯?
更重要的是,那些慕洋犬的根本目的就不是爭論什麼中醫西醫,而是為了打擊中國日益高漲的民族自信心,試圖讓沒有經曆過骨折的一代重新彎下腰去,一如當年的那些磚家叫獸。
馮永也是在那一場網絡大爭論中,無意中翻到了許多資料,這才知道新中國為了消滅瘧疾,付出了多少的努力。
因為沒有生活在瘧疾的陰影下,所以後世的中國大多數人根本就不知道瘧疾有多麼地恐怖。
所以馮永最後才認為故意拿青蒿素來引戰中醫和西醫的人都是渣渣!
也就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嶺南的瘴疫,並不是單單瘧疾就能概括的。
有些瘴疫,其實並不算太厲害,隻要提前喝上一口酒,就能夠解除。
所以趙廣把酒搶過去喝了一大口,簡直就是罪大惡極。
說不定就是這麼一口酒,就能多一條命。
“兄長,聽民團的人說,我們再往前走兩日,就要到味縣了。”
李遺走過來,坐到馮永身邊,說了一聲。
隻見他兩眼布滿了血絲,聲音沙啞,麵容憔悴,那一股世家子的風範都不知丟哪去了。
這一路南下,遇上了從味縣前往平夷求救的信使,李恢被圍困滇池的消息如今還被封鎖在自己這幾個人的範圍之內。
彆看馮永躺在馬車上唱歌唱得歡,其實那都是做給彆人看的。
都是為了讓周圍的人相信,一切情況都在掌握之中。
馮永轉過頭看向趙廣,問道,“你覺得我們如今應該怎麼做?”
這個家夥,平日裡雖然各種不靠譜,但在行軍打仗這方麵,還是比較靠譜的。
聽說跟隨馬忠平牂柯郡的時候,就是當的先鋒,而且立下了頭功。
要不然馬忠也不會把他派過來協助李恢。
馮永很惜命,他可不會為了充什麼麵子而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
問一下內行人的意見,沒什麼好丟人的。
一涉及打仗的事,趙廣的臉色終於正經起來,他問向李遺,“最近一次與味縣的聯係是什麼時候?”
“昨日黃昏,從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一切如常。唯一不同的是曾有人在城外見到過小股蠻兵,不知道是走散的亂兵,還是北邊堂郎縣的叛軍派過來探消息的。”
這話卻是馮永回答,他是名義上最高官職的人,雖然不懂行軍打仗,但平時裡的情況還是得要及時掌握。
正是因為要掌握情況,所以他才為這個年代的通信速度感到蛋疼。
一日一報,已經算是很高的通信頻率了。
隻有情況緊急的時候,前方與後方才會早晚一報。
若不是有馮永提供的那批滇馬,真要靠著十一路,在這種氣候條件下一日一報,那就等著跑死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