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阿鬥不明白為何相父聽到這個消息,就臉色大變,“相父,馮明文大破賊人,難道不是好事麼?”
“是好事,但也是壞事。”
諸葛亮臉色仍是極為難看,“陛下,曹真揚言從子午穀進軍,實不過是打著他的旗號的一支疑兵。”
結合魏延探得的消息,諸葛亮要是還反應不過來,那他就枉為大漢丞相了。
“馮永破進逼臨涇,都沒遇到曹真,那麼曹真最有可能的,就隻可能會在汧縣。”
從汧縣往西,就是進入隴右的關隴大道,那裡隴右最重要的關口——隴關。
同時除了隴關,從汧縣還有一條山路,直通略陽。
這條山路雖不如關隴大道那樣好走,但仍可以行騎軍。
張郃當年就是從這條翻山過來,讓北伐大計差點功虧一簣。
倘若曹真秘密集結大軍於汧縣,那麼他極有可能就是要從汧縣進軍隴右。
隴右沒有傳消息過來,唯一讓曹真想不到的,可能就是漢中的連綿大雨。
漢水的暴漲,讓司馬懿沒有及時到達漢中拖住漢中大軍。
所以他在等。
想到這裡,諸葛亮冷汗直流。
隴關雖然險要,但不是萬無一失的。
如今馮永這支戰略機動部隊遠在安定,隴右都督府三萬人馬,既要東拒曹真大軍,又要防止涼州生變,壓力極大。
“來人!”
諸葛亮已經顧不得在場的天子,他轉身大聲叫人。
“見過丞……陛下,見過丞相。”
參軍李遺隨時在門外聽令,此時聽到丞相呼叫,連忙進來。
“去,派人去路上,若是看到從隴右派過來的公文,馬上加快送過來。”
李遺看到丞相麵有焦慮之色,連忙應下,急步出去。
“讓楊儀過來!”
諸葛亮一邊說著,一邊坐下,開始手寫急信。
待楊儀進來後,還沒說話,諸葛亮就遞給他一封手令“立刻傳給隴右,讓馮永從安定退回來!快!”
“讓薑維進來!”
薑維進來後,隻聽得丞相吩咐道“吾予你一萬人馬,你速前往隴右,聽從趙老將軍的調遣。記住,必須儘快趕路,不得有半點耽擱。”
看著相父一次又一次地急促叫人進來,阿鬥終於也開始擔心起來。
待諸葛亮安排完畢,阿鬥這才壯著膽子問道“相父,隴右有險乎?”
諸葛亮目光再次落到沙盤上,搖了搖頭,“本來是隴右有險,但現在應當無事。”
阿鬥這才鬆了一口氣。
哪知諸葛亮的下一句話,卻是讓他差點跳了起來“現在要擔心的,是馮永。”
“馮永手中有工程營,極善攻城。校尉府破烏氏城與涇陽城的日子,最多也就是十日前,我怕隻怕,此時馮永已經攻下了安定。”
“安定城一下,關中定然震動,曹真本是欲從汧縣攻隴關與略陽,我怕他知道安定的消息後,會領軍北上。”
諸葛亮耐下焦慮無比的心情,仔細地給天子講述這其中細節
“從汧縣北上,有一條回中道,直達蕭關。此道曾被孝武皇帝下令大修,乃是平坦大道,可行大軍。”
“若是曹真從回中道北上,攻伐蕭關,兼斷馮永後路的話……”
說到這裡,諸葛亮再也說不下去了。
阿鬥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他不是傻子,就算看不懂地圖,也能看得懂沙盤。
若是馮永當真已經破了臨涇,那就算是深入敵境。
到時如不能及時返回,隻怕就要被堵死在隴山的那一邊了。
“曹真……會從回中道過去嗎?”
阿鬥帶著希冀的目光看向相父。
諸葛亮苦笑“曹真不是傻子,隻要斷了馮永後路,則安定不攻自定。”
這麼淺顯的事情,曹真身為魏國大司馬,又怎麼會看不到?
“此事……是老臣的錯!”
諸葛亮痛苦地閉上眼,“本以為漢中大雨,曹賊大軍難行,老臣隻想著此番定能大破賊軍,卻是沒想到……”
大意了!
真的是太大意了!
這些年來,大漢太過順利,讓所有人對魏國都產生了一種輕視心理。
卻是忘了,魏國以前可是十倍於大漢。
即便是換到現在,那也是五六倍。
光是疑兵加荊州人馬,就能拖住大部漢中大軍。
而曹真,則可以從容地布置重兵,襲擊隴右。
阿鬥這一回,興衝衝地來到軍營中找相父,卻是挨了當頭一個悶棍,打得他眼冒金星。
在外頭等候的張星彩看到阿鬥失魂落魄地回來,當下就是大吃一驚
“陛下臉色為何這般差?”
阿鬥這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看四周,揮一揮手,“爾等都下去,沒有吩咐,不得靠近。”
屏退了左右,阿鬥這才把軍營裡相父對他所說的事情告訴了張星彩。
“馮永有險?”
饒是張星彩謀略過人,此時乍聽到這個消息,一時間亦是亂了方寸。
“還不一定。”
阿鬥看到皇後慌了神,連忙安慰道,“相父還說了,此事隻是他的猜測,尚不一定是事實。”
“隴右沒有消息傳過來之前,皇後還是不要亂傳出去,免得亂了人心。”
張星彩點頭,她自是知道輕重。
隻是相父才智過人,聽到陛下說相父已經派了人馬前往隴右支援,那麼此事十有八九就已經是真的。
隻見張星彩咬牙道“這般說來,這一回,馮明文是替隴右擔了危險?”
阿鬥點頭,臉上儘是憂慮之色“馮明文太過善戰,破賊過速……”
“陛下這說的什麼混話呢!”
明明是這種讓人無比擔心的時候,聽到阿鬥說出這般話來,張星彩當真是又氣又笑。
隻是事到如今,她也隻能往好的方麵想
“在妾想來,那馮明文慣斷人後路,想來定會注意自身後路,即便校尉府大軍逃不脫,他也定有辦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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