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天津麻羅身上也沒有黃泉的黑色蛆蟲繚繞。
不知道是因為祂的結構特殊,還是說祂也曾利用工匠技藝,給自己重塑過身體。
還有就是,聽天津麻羅話裡的意思和怨氣,舊高天原裡的工匠神明和其他天津神的關係似乎不算太好?
“高高在上,隻知索取”……
可能因為工匠神明的實力天生弱於其他神明,所以在舊高天原裡地位很低?
專注於戰鬥的神穀暫時沒有太深入思索這個。
你們舊神之間陳年爛穀子的恩怨,和我神穀川有什麼關係?
向我尋仇沒道理的。
至於新高天原是不是像舊高天原一樣壓迫手下的工匠們……
斷無此疏!
雖說,覺姐姐和小青坊主平時的工作強度確實挺大的。
但是,彆想三言兩語壞我道心!
我和我手下的工匠們相處的可融洽了!
提刀猛進。
鬼氣森森的鬼切呼嘯,掄出一道慘淡的紫色圓弧,破開了天津麻羅膠狀外層。
那膠質的表麵被砍開,能清晰聞到其中酸腐的臭味。
噗嗤——噗嗤——
裹挾著礦物的黃色凝膠上下湧動,神穀川麵前被切開的截麵兩端,又一次聳動出人形來。
兩側的人形輪廓分彆是獨眼的老和尚,以及手握那些礦物彙聚成的大錘的婦人。
一些白色顆粒狀的靈魂碎屑,從兩道輪廓上溢出。
神穀再一次聽見了工匠的聲音,這兩位工匠的聲音。
而這一次,聲音並非是麻木且機械的,而是帶上了濃重的色彩,那是痛苦與哀求。
“殺掉祂……殺了天津麻羅,求求您……”
“隻有殺了祂,工匠們才能……解脫……”
神穀川用[雲耀]朝前突進,晃晃刀光更加果決地撕扯開天津麻羅的軀體,同時低聲喊道:“香月!”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
啪,啪。
折扇輕輕叩擊手掌的聲響了起來。
穿著舊式女高製服,雙腿被光滑黑絲包裹,足下踏著錚亮小皮鞋的香月熏,在稍稍遠離兩處正麵戰場衝突的位置應聲現身。
“還真是很愛使喚老人家。”
自認為上了年紀的閻魔大君實在拿不出戰場上“年輕人們”的高昂鬥誌來。
她是覺得神穀使喚自己的頻率有些太頻繁了。
而且更關鍵的是……每次都是麵對眼前這種“大家夥”敵人。
我明明還隻是個荒神啊!
而在如此倚小賣老表達不滿的同時,這位閻魔大人卻又沒有任何自覺地,頗為少女本性地扁了扁嘴。
身為神穀川的“半個式神”,她也能做到與自己的陰陽師心意相通。
就連現在這個相對安全的站位,都是由神穀剛才一個念頭所授意,香月熏這邊一絲不苟履行的。
閻魔大人也很清楚現在需要做什麼。
神穀叫她出來,不是讓她直接參與神明之間的戰鬥的,而是另有所托。
纖細猩紅的彼岸花,於這片地底世界肆意生長綻放,很快就連成一片絢爛的花海。花球搖曳,將逸散向空中的蒼白靈魂顆粒牽引了下來。
而隨著瑪麗與神穀川持續破壞天津麻羅的軀體,散向空中的那些魂靈顆粒也越來越多。
對於閻魔少女來說,將這些工匠魂靈全都引渡回三途川,那可是個大工程。
上次在黃泉比良阪上做完一次類似的工作,她可是足足睡了將近一個月才緩過勁來。
“總是這樣折騰我。”
雖然看起來有點消極怠工,可對於自己該做的工作,香月熏卻並不含糊。
她晃動手裡的折扇,略顯悲憫地注視向空中那些飽受折磨的魂靈。
給予了這些靈魂平靜與安眠,這是三途川與閻魔大君的職責所在。
所以說在某種意義上,神穀那家夥其實也還不錯啦……
……
“吼——!”
鱗毛倒豎,犬神惡狠狠撲中了比它還要大上許多的金山毘古神。
它的獠牙撕咬進流動的融金裡麵,硬生生吞下好幾口金水。
犬神的撲殺襲中,那強橫的龍神偉力順著它的尖牙鱗片狂湧,使得身形偉岸的金山毘古神都一時間踉蹌失了平衡。
高空中。
烏天狗掄圓了斧鉞,砸開試圖錘向犬神背脊的金色拳頭,並且一卷的黑色蒲團扇。
天狗砂浮空聚集,如同炮彈一般轟炸向金山毘古神的獨眼。
打得祂抬起另一隻護住頭顱,連連敗退。
兩處戰場都局勢大好。
甚至神穀那邊眼瞅著就要配合瑪麗將天津麻羅徹底圍殺。
而就在這時候,被烏天狗和犬神圍堵住的獨眼巨人,用一種僵硬且詭異的姿勢猛地停止了後退的腳步,並且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這還是戰鬥打響之後,祂第一次從身體裡發出巨響。
這聲音聽起來也不像是吼聲,反而類似於某種巨大機械轟鳴運作的噪響。
隻見,金山毘古神那隻璀璨的獨眼以更加的速度旋轉起來。
祂身上的融金翻滾流淌,但又不自然落地,而是漂浮於空中擴散向整個地底世界。
那些尚且還存在的岩石在融金的衝擊之下瞬間消弭無蹤,地麵上的彼岸花也在流金的衝刷之下快速腐敗枯萎。
原本正在專注引渡魂靈的香月熏,作為戰場上相對最為弱小的存在,見勢不妙低呼了一聲,本來直接想借助荒骷髏硬頂下這波詭異的攻勢。
但卻被眼疾手快的神穀川用茨木鬼手搶先一步,攔腰抱到了身邊。
他是懂“尊老”的。
轟——!
金山毘古神所發出的機械轟鳴聲還在繼續。
偌大的地底空間裡,緩緩形成一道以祂為中心,似乎要包裹吞噬一切的耀眼金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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