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浪裹著泥土騰起,一枚防步兵地雷爆炸了,走在最前麵的一名尖兵的右腳腳踝以下全碎了,腿骨劈裂開來流出骨髓,作戰靴被無情撕碎,小腿肌肉和褲腳為之稀爛。
被掀翻在地後好一陣他才感覺到疼痛,發出淒厲的慘叫。
“啊——”
刻意減少了裝藥的防步兵地雷爆炸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片寂靜的叢林之中卻不亞於一聲悶雷,所有人都是眼皮一跳。
聽到慘叫聲,附近的“眼鏡蛇”隊員們頭皮一下子麻了,身上的汗毛紛紛倒豎起來。
就在愣神的一刹那,嘭地又一聲悶響,另一名想要上前救治隊友的士兵一頭栽倒在地,腳掌處開了個窟窿,鮮血混合著沫狀碎骨噴湧而出。
“啊——”
和上一名中招的隊員一樣,他也是栽倒在地之後才開始哀嚎,疼得臉都變形了。
其實雷場的布置看的就是預判。
宋和平幾乎預判了經過這裡的這支神秘的追兵到底會怎樣排雷。
預判了對方的預判。
這永遠是最恐怖的。
看著這兩名倒在地上疼得渾身痙攣的隊員,“眼鏡蛇”分隊的其他隊員都沉默地望向了吳勝文。
他們很清楚這些炸不死人的防步兵地雷後麵所隱藏的惡毒,這種地雷根本沒想過要殺死一名步兵,而僅僅是要炸殘廢他們。
這樣可以有效製造大批傷員,拖累同部隊的其他人。
一個傷員至少兩個人才能照顧,兩個就拖累四個戰鬥人員,如同傳染病一樣削弱他們的戰鬥力。
在這片幽暗潮濕的叢林裡,如何處理幾名傷員就成了大難題,分出人手來照顧他們等於是中了敵人的圈套,而狠心拋棄傷員讓他們留在這裡,又很傷士氣……
這道可怕的選擇題不管怎麼選都是錯的,實在是讓吳勝文頭疼。
吳勝文左右為難。
依他的性格,肯定會拋棄這兩名喪失戰鬥力,就算救回來也要與拐杖為伍的隊員,可是這麼做肯定會引起了一些隊員的不滿。
分出人手照顧傷員的話,意味著至少一個班的人必須退出戰鬥序列,這樣也很不劃算,再說現在也沒有到必須拋棄傷員的時候……
“全部人停止前進,原地展開排雷!”
這道命令下達意味著吳勝文已經放棄了追擊。
一旁的哈羅德是懂緬語的,他立即提出反對:“吳上尉!現在是關鍵時刻,再不追上去他們天亮之後就會過境了!”
吳勝文終於爆發了,對著哈羅德就是一通輸出:“去你媽的!你就會在這裡指手畫腳,你自己也是海豹突擊隊的指揮官,你行你上啊!我特麼連人都沒見到就搭進去了好幾個人,還讓我追?!我手下的命不是命!?這裡的地雷不排除乾淨,我是絕對不會繼續冒險追擊了!”
他受夠了麵前這個美國人的指指點點。
哪怕自己的部隊是接受他們的軍事指導,甚至自己所在的武裝集團也受到美國人的資金支援。
但那都不是白拿的。
是要為他們做事的。
這麼多年來,無論是毒品的輸出,還是和政府軍的對抗,KIK武裝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人命了。
今晚的狀況看,繼續追擊恐怕就是繼續送死。
美國人如果真要追,讓他們自己追去!
“吳上尉!你要為你說出的話承擔後果!”哈羅德臉色鐵青,開始威脅起吳勝文。
吳勝文此時早已經怒火難遏,一連死傷幾個手下,尖兵隊伍的20人也不知生死,恐怕凶多吉少。
他大概也知道對手是什麼來頭了。
美國人喜歡和華國人鬥,那是他們的事,自己這些民地武在一旁揩點油水做點小事可以,媽的,搭上全副身家去賣命,傻逼才會這麼做。
“我承擔後果。”吳勝文讓開了路,指著前麵說:“我有20個兄弟在前麵不知死活,上尉如果你覺得你比他們還厲害,比我們還熟悉這裡,你可以繼續用你的人去追,我敢說那幾個人肯定還在前麵沒有過境,請!我可不攔著你!”
哈羅德被懟得像隻要爆炸的氣球,可是卻無可奈何。
他自己也知道,今晚已經錯失了機會。
在三岔路口時候獻祭了吳吞欽整個連隊時,就是最好的殲滅機會。
現在無非是想要讓麵前這些人繼續充當炮灰,追上那支神秘的小分隊,然後自己帶人尋找戰機。
可惜吳勝文也不傻。
他已經不願意繼續做無謂犧牲了。
“好吧。”哈羅德終於妥協:“我不逼你趕路了,但是希望你快點排除地雷後繼續執行你的任務。”
“這麼說還像是人說的話!”
吳勝文見哈羅德妥協,自己也讓出台階。
“你放心,等確認安全之後我會帶人繼續搜索追擊,但在這之前,我不會讓我的人繼續冒險了。”
就在“眼鏡蛇”分隊被地雷陣困住的時候,距離他們五公裡外的一處山間窪地上,宋和平和獵手倆人正拿著裝著消音器的手槍在屍體堆裡穿梭。
在一分鐘前,他們結束了戰鬥。
布雷後,宋和平領著獵手朝前追趕。
“上消音器,插他們菊花!他們現在肯定埋頭趕路,不知道我們已經在他身後了!”
這是宋和平的原話。
但也將獵手嚇得夠嗆。
即便他實戰經驗豐富,可這麼冒險的事情還是第一次做。
按照宋和平的意思,兩人必須追上那支尖兵分隊,然後從背後下手。
那可是二十人啊……
隻要中途被人發現。
倆人對陣二十人……
想想那個場麵,獵手都感覺有些發虛。
“等等我打頭陣。”
宋和平說:“在他們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你不用出手。”
“老大,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獵手想勸宋和平,但終究還是沒敢開口。
因為他知道勸了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