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遠離了自己。
宋和平現在有這種感覺。
因為所有的聲音都變得模糊,眼前視野也變得模糊起來。
戰術目鏡碎裂的鏡片紮進眉骨,他透過血色視野看到四雙黑色作戰靴圍攏。
後槽牙咬破舌尖帶來片刻清醒,他攥緊了袖口內的起爆器。
是時候了……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
很快,他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
還沒到時候。
他看到了那些軍靴。
四個人。
先乾掉兩個再說。
一名攻擊隊員上前,揮起了槍托砸在了宋和平身上。
也許覺得麵前這個男人殺了自己太多同僚,他真不願意就這麼看著宋和平被一槍打死那麼痛快。
不讓他嘗儘世上最恐怖的折磨都對不起今晚死去的二十多個兄弟。
他高估了自己。
低估了宋和平。
槍托砸在肋骨的劇痛中,宋和平聽見頸椎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當那個摩薩德特工彎腰揪他頭發時,宋和平猛地暴起。
二指禪直接戳入了對方的眼眶,在那個倒黴蛋還在發出慘叫的時候迅速奪過MP5衝鋒槍掃射。
兩個敵人栽進汙水中。
不過,第四個家夥的子彈卻打穿了他本來就已經殘破不堪的防彈板,射入了右肺。
鹹澀的海風突然灌入胸腔。
宋和平跪倒在血泊裡,看著自己咳出的血沫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藍。
集裝箱迷宮在視網膜上分裂成無數重影,他摸索著想要撿起敵人掉落的衝鋒槍,卻發現食指已經扣不動扳機。
“遊戲結束了,華國人。“
帶著希伯來口音的英語從頭頂傳來,黑洞洞的槍口抵住他後頸:“抬起頭,小子,讓我看看你是個什麼怪物,今晚居然殺了我們二十三個弟兄。“
宋和平咧開染血的牙齒笑了。
二十三個……
我艸!
算不算得上是一個記錄?
他望著海平線上漸亮的天光。
天色居然開始發亮了?
自己跟這些人糾纏了多少個小時?
他突然想起五歲那年在村口的那個清晨——也是這樣泛著魚肚白的天際線,自己歡快地跳進小河裡,撲騰起晶瑩的水花……
“回家了……”
宋和平忽然沒了恐懼感,反而感到了一股無與倫比的輕鬆。
他抬頭看著麵前凶神惡煞憤怒到麵容扭曲的摩薩德攻擊隊員,臉上露出了儘情的嘲笑。
摩薩德?
“咳咳……吃屎吧……你們……”
他一邊咳嗽一邊用中文說出這句侮辱性極強的話來。
忽然才意識到,麵前這幫戴勝鳥也許聽不懂自己說什麼。
於是換了英語:“Fuck¬her!”
極致的侮辱一定能激怒對方,讓他朝自己開槍。
至少宋和平是這麼想的。
果然,扳機扣動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刹那,宋和平聽見某種熟悉的撕裂聲——
啪——
&nmNATO彈頭穿透防彈插板的聲音,卻比尋常狙擊槍聲慢了半拍。
用槍抵著他前額的家夥轟然倒地時。
接著是第二次彈頭穿透防彈板的聲音。
啪——
接下來,狙擊槍聲連連響起。
十多秒後,甲板上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
宋和平艱難轉身,看到三百米外貨輪桅杆頂端閃過微不可查的火光。
第三發子彈旋轉著穿透一層集裝箱鐵皮,將躲在掩體後的一名摩薩德攻擊隊員打死。
血霧在晨霧中綻開時,他終於看清那些子彈的軌跡——每聲槍響都比彈著點慢半拍,是加裝超長消音器的遠程狙擊!
“江峰.“
他剛開口就嗆出一口血,卻低笑出聲。
粘稠的血漿順著指尖滴落,在布滿彈痕的水泥地上彙成小小的水窪。
當第五個摩薩德特工試圖從通風管偷襲時,狙擊子彈直接掀飛了他半個頭蓋骨,灰白腦漿呈放射狀潑灑在生鏽的集裝箱上。
晨光刺破雲層的瞬間,宋和平看到貨輪甲板上的反光。
那是江峰的狙擊鏡在調整角度,鏡片折射的微光如同暗夜星辰。
他摸索著掏出浸透鮮血的衛星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