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楷雖然隻是徽宗皇帝膝下幾十位皇子中的一位,卻握有實權。
彆的不說,僅一項“提舉皇城司”便能夠與正兒八經的朝廷任何一名權貴掰手腕,這個可是妥妥的錦衣衛老大、中情局局長的身份!
王倫在他麵前顯得如此重情重義,也是做了一番功略的。無它,這個三皇子也因此被乃父的性格影響重義。
宋徽宗重義,是因為自小缺這個東西;三皇子重義,隻是因為父親喜歡這個東西。
但不影響他對外表現出文人的風雅、俠客的好義。之所以徽宗皇帝讓他提舉皇城司,未嘗沒有這個因素在裡頭。
王倫自然是個有本事的,他自然是想接納的,因此才會有中秋重金贈詩的雅事。否則,王倫的詩詞好則好矣,卻不值得他如此推崇。
但是事後發覺,王倫似乎並不以金錢為重其實對王倫來說,男人無所謂忠誠,忠誠隻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隻為百金,真不值得把自己交出去,要知道這個三皇子在曆史上本就沒成得了事。
難得他為義氣上來求自己,三皇子豈能不有所表示?良禽擇木而棲,是施恩於下的時候了。
他不但直接答應了管這個事,還準備把此事管到底、管到好。
“吾有一位太醫,醫術十分了得,可推薦於你。”
“然則武二郎人在麗香院,人多眼雜。若能使得他回到小可家裡醫治,不但易於療傷而且安全,隻是外麵街上開封府公人甚多,怕不方便。”王倫提出了擔憂,實際上是要瞧瞧三皇子的實力。
沒辦法,要是這位真提不上把,便是給王倫這個人情,不是要考慮一二的。
趙楷淡淡一笑道:“此事易耳。吾先安排調走麗香院的相關人等,你把那人安排到車裡拉回府上。隻要偽裝巧妙,滕府尹也是要調職的人了,路上必不會為難於你。”
看著他安排一個門子吩咐道:“請滕大尹過府來一敘!”有些事不須明說,王倫知道滕府尹便是三皇子一派的人,心下安定。
“感謝王爺高義!等武二郎傷好,小可定與他親自登門向王爺致謝!”
過不多久,滕府尹急急登門。聽說自己滿世界抓捕的刺客竟然是王倫的兄弟並且是三皇子要搭救的人,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不過此事涉及當朝太師,自家也知道三皇子和其是政治對頭,便不會深問,隻和王倫討論了一些細節。因為天晚,需要預先布置,因此約定次日晚間行動。
王倫高興莫名,這次不需要藏著掖著了,可以在公人眼皮底下行事,何其之爽也!
果然開封府尹工作有效。次日早晨開始,便有開封府的人來麗香院趕走各色閒雜人等,明麵上的理由便是刺客豈會傻到待在犯案現場?對刺客的追查已經影響到了麗香院的生意。
都知道麗香院是滕府尹的產業,他們有如此反應是應有之義,能大張旗鼓的在這裡追查兩天已經是看在蔡太師的麵子上了。
所以也無人懷疑,說到哪裡都不會讓人說個不合理。
中午時分,麗香院左近的街道都已經通行無阻了,用開封府對蔡太師的交待便是:賊人既然處心積慮來刺殺蔡鋆,必然不可能大搖大擺地等著公人去抓他,反不如外鬆內緊,麻痹一二,或能有意外之喜。
此是後話了。
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晚間,正是月黑風高之夜。王倫兄弟齊上陣,把武鬆放到馬車上,然後佯作客人醉酒把馬車趕出麗香院。
好在外麵此時正是歌舞升平之際,縱有人瞧見也不會多想,來這邊光顧的客人有此醜態也是尋常。
轉彎處有一輛馬車候著,雙方也不作聲,焦挺便趕車跟在其後麵。一路上也有公人出沒,卻沒人盤查,隻因馬車前掛著大大的燈籠寫著“趙”字那是三皇子的車馬,誰敢攔阻?
來到甜水巷口,確定無人跟蹤,雙方便從容分開。
此時楊林和杜遷早已等在門前,候得馬車到,中門早開。於是神不知鬼不覺直駛進內,那三皇子推薦的太醫早已備好醫藥候在內間。
到底有焦挺哥們幾個,武鬆縱然個大體沉,被焦挺如嬰孩般架到床上毫不費勁,看得王倫直歎息:若是這廝的功夫能有力氣一般就好了!
太醫於是診斷,王倫等人秉氣看他動作。一番望聞問切後,半晌,太醫道:“幸好來得早,若是晚些,仆也無法了!”
聽他口氣,王倫頓知武鬆有救了,但還是擔心此時空醫術的水平,畢竟是傷口感染,患者往往九死一生。武鬆勇則勇矣,但既然一樣能受感染,便一樣有風險。
他把疑問一問,太醫雖然不知王倫口中“感染”為何種舶來之詞,卻能明白他的意思,便一邊手上不停,一邊道:“小官人說的是‘瘍’罷?此病古籍早有描述,便在本朝臨川先生亦有歸納。他在《周官新義》裡有曰:‘至於瘍醫,但言凡有瘍者,受其藥焉,則腫瘍、潰瘍、金瘍、折瘍同科而已。……祝之不勝,然後舉藥;藥之不勝,然後劀;劀之不勝,然後殺。’”
臨川先生便是王安石。
說的便是對於外科之病的處理方式:應該先行祝由,然後服藥。服藥無效,再行“劀”。
祝由術是古代一種精神療法,中醫中將其視為一種古老而有效的精神療法,通過心理暗示和引導來緩解病人的痛苦,主要應用於治療由心理不健全引起的症狀。
《說文解字》:“劀,刮去惡創肉也。從刀。”即外科手術。手術再無效,“殺”,《康熙字典》:“殺謂以藥食其惡肉。”即用藥物除去傷口腐肉。
先精神治療,再藥物治療,還不行就一刀。好家夥,這是巫術、中醫、西醫三結合了。
王倫聽著有理,畢竟專業的人做專業的事,外行就不要充內行亂指揮了。眼看著太醫把感染的部分用小刀割出一個小口,放了會血又從容在傷口處填上些不知道什麼成分的藥物,一聲不敢吭。
然後,那太醫淡定地道:“用了仆的藥,不出三天,此壯士必然會蘇醒,定無反複。剩下隻消再內服外敷仆的這個方子,十劑足矣,便可恢複如初,隻是期間須得靜養。”
很少有醫生會把治療效果說得如此肯定的,敢這麼說的人,要麼是騙子,要麼便就真的是大家、不靠招搖撞騙過日子。
這太醫是三皇子安排的人,定然是有真水平的,王倫等聽了一齊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