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倫已把晚間的事拋諸腦後。
該歡樂時宜歡樂。他與崔念四昨晚成親,正是新婚燕爾、蜜裡調油之時。崔念四本就傾心於他的文采,姐姐又被救出火坑,也見到王倫賺錢的本事,自然心服口服,曲意奉承。
王倫心花怒放,數次顛龍倒鳳,各有其趣,隻覺得人生之快樂莫過於此。若是孫三四也如此這般,再得花叢青睞、扈三娘能三從四德任自己沾花惹草,才是不虛此行。
他一番動靜,倒弄得隔壁房間的葉九娘心搖神旌。看不出他手無縛雞之力,在做這些事情上倒不惜體力,隻是這樣喜新厭舊好嗎?從來隻有新人笑,哪曾見到舊人哭,自己比之崔念四,容貌並無多大優勢,出身還低了一層,對方還年輕,真不讓人活了!
雖然同是妾,崔念四好歹也是三陽居的頭牌、青倌人一枚,王倫認可的。不像她,乃是楊戩府上的妾室。
不管楊太保有沒有男人的那個能力,名義上已經是轉手的,而且王倫認識她前已經被人工摧毀過了。在這個年代,她可沒地說理去。
唉,怪隻怪相逢恨晚、造化弄人!
她這邊自怨自艾,焦挺卻和武鬆大眼瞪小眼。樓上的動靜不小,他們雖然平時不近女色卻又不是傻子,隻是平時王兄弟斯文有禮,怎地到了晚間卻如此彪悍?
果然人不可貌相!
好不容易平息下來,已到午夜時分,焦挺卻早已困了。
武鬆此時已穿好衣服,熄了燈在床上靜坐,運起師傳所學休生養息之法,一時進入無我之境。
正神遊之際,猛可裡耳朵聽到一絲動靜。那聲音如此之輕,如果是在平時,根本聽不出來。但因為他此時打坐,耳朵比正常靈敏數倍,所以一下子便收在耳中。
有人翻牆進來了!
這一念之下,元神便已入竅。不及細想,他便躡手躡腳走到門後,提起趁手的一根哨棒靜聽門外的動靜。
也隻有在此時細細分辨才能感覺到有人在動,這人的武功應該不在自己之下,否則如何能夠做到如此輕靈?想到此處,難免捏了一把汗。
看來今天大相國寺的一場產品推介會,不止聚義商社一家上心!
武鬆秉住呼吸,就聽外麵的腳步在院裡隻遲疑了一下,然後輕輕上樓。
那樓梯是外置,本是普通木質材料搭成,尋常人等踏過總會弄出點聲響。這人卻甚是了得,竟然沒有發出一點動靜。武鬆若非耳力超人又先入為主,隻怕也聽不出來。
惟恐王倫有失,又怕讓賊人跑了,他便悄悄走到焦挺床前,輕捂其嘴,免得其發出聲音。
焦挺尚未深睡,免不了一驚,卻待要動時,便聽武鬆輕聲道:“噓!”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既然武鬆如此,想來定有不妥。便悄悄地披衣起身,此時武鬆已拉開房門衝了出去,隱隱便有一條人影已走到樓上。
“好賊子,你半夜到此,欲要何為?”
武鬆擎了哨棒,大踏步直衝上樓。那人應該是嚇了一跳,竟然“啊也”了一聲,是個男子,估計也是第一次被人當場抓包。
不過他似也不怕,候得武鬆爬到半腰,突然詭異一跳,竟然從二樓直躍下來。
那樓怕不得一丈高?在他腳下卻和一般蹦跳無異,落地也悄無聲息。而且腳一沾地便如彈射一般向牆角竄去,實在是快。
武鬆竟然不及他的反應。
以那人的身手,這丈二高的院牆隻怕不夠他攀爬的。
那人也很自信,估摸著武鬆離他有八、九步遠已然追之不及,便讚道:“閣下好功夫,竟能跟到俺的腳步,時某領教了!”
這語氣難免有揶揄,卻也頗為自負。
隻是他高興得有點早,話音未落,旁邊忽然一陣疾風起,有個什麼長長的東西橫掃了過來。
他的反應也極快,一個旱地拔蔥便輕巧避過。隻是等他再度落地時,身邊突然多出一個人來,牢牢地貼住他。
大駭之下急欲要溜,哪知道這個人仿佛是練過的一般,能與他同步騰挪,根本無法甩脫。
這估計是其多年營生的唯一一次例外失手,並且連人都要失了!
這時候有些後悔,應該不要偏科於飛簷走壁,而是兼顧著手頭功夫。否則的話,一拳把對方打翻,然後溜之大吉,誰能阻攔?
而今隻能躲。
高手過招,時間耽誤不得。在他閃躲的那一刻,武鬆已經趕到。輕舒虎臂,便把他牢牢地抓在手心。再想掙紮,哪裡禁得武鬆神力?
景陽岡的老虎都被打死了,何況他隻是輕功夫了得,手頭功夫與常人無異。
隻能說,賊先生遇到了對手。
武鬆是個機警的,自然偷襲的便是焦挺了。他起身之後便聽到武鬆在叫,急忙衝出進發現手頭沒有稱手的兵器。事發突然,便撿起靠在屋邊的一根竹竿,恰好攔了一攔那賊人。
他是相撲的好手,戰陣上的功夫可能不咋地,但是摔跤卻是內行,閃轉騰挪是絕對的看家本事。若是隔得遠些也就罷了,賊人被他欺身之後如何逃得掉?
也是賊人點背,今晚換作其他好漢,哪怕是花榮、扈成都不見得能攔得住,或者武鬆和焦挺兩人換個角色結果也未可知。
武鬆和焦挺又在周邊巡視了一番,確認沒有同夥之後把其拎到房內。此時王倫因為勞累之極依然未醒,果然好命。倒是崔念四被驚醒,連忙喚醒他來看。
這時武鬆已經點了燈。燈下看那人,卻不過三十上下年紀,長得甚是猥瑣:尖嘴猴腮、眉濃眼鮮、骨軟身健、容如怪族。
這相貌,不做賊人真對不起這幅皮囊!
“你是誰?如何深夜翻我院牆爬我樓梯?”武鬆問。
那人歎了口氣,道:“想不到我時遷栽在這裡!”
此時王倫已披衣下樓,聽得此言,原本困頓的神情一下子鮮活起來:“你是鼓上蚤時遷?”
那人一愣:原來我的名聲已經傳到東京來了?但看到王倫時便又疑惑了,不能夠啊,自己向以綽號示人,極少人知道自己的姓名!
他如何能脫口便說出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