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學究,你好好的便做你的教授,摻和裘家莊的事做什麼?須讓俺們為難!”這是一個年輕的後生道。他此前曾被聞學究授過幾年課,故而有幾分香火情。
“學究,裘家四虎豈是好相與的?人家正主兒都沒出麵,你又何苦出頭!”這是安仁村的一位村民在勸。
“兀那秀才,若要再阻擋,他們眼裡認得你聞學究,俺的拳頭裡卻須不認得!”在聞學究眼前比劃的,村民都識得,正是裘家四虎中的老三裘建功。
這裘家莊離安仁村隻一鄰之地,當地人誰不識得?
裘家四子,光宗、耀祖、建功、立業,名字起得大氣,卻都是粗鄙無禮之人,向在這一帶作惡。因為學過幾年武藝,等閒之人不能傍身,滿莊人都怕他們。
更有那一眾遊手好閒之輩依附,無形中倒讓他們成了氣候,占著裘家莊之後,又把四鄰之地侵占了不少。
安仁村的土地也多曾被奪,包括村東頭的一處京師人承包的磚窯,但沒人敢出頭。那個京師人起初也曾強硬過,但被裘家四子糾集起江湖人士出手打斷了肋骨之後便銷聲匿跡了。
都說他死了,但是真是假,沒有官府來問,誰也不會閒得沒事報官。
這年頭官府下鄉,先不管有事沒事,先把鄉裡禍害一番。再說裘家四子的老爹乃是此間保正,誰敢自找麻煩?
保正是什麼官?大約相當於後世的鄉長。其起源於保甲法,以十戶為一保,設保長;以五十戶為一大保,設大保長;以十大保為一都保,設都保正,約轄著2500人。
它不是朝廷的任命,而是由鄉間選舉出來的,因此一般都由當地武力值比較高的大戶人家派人充任,主要負責當地的賦稅催征,以及朝廷的差役攤派,此外還負責人口統計、災民賑濟、處理民事糾紛等。
這種球員兼裁判的職務,肯定會讓做保正的人形成一股勢力,唐宋民間豪強很多就是這麼來的。
王倫在這邊買地建房,起初祥符縣裡是打過招呼的,知道有些背景,也沒來管他。後來等到安仁工坊建成,肥皂香皂如流水般下線,便有人有些眼熱。
然後京郊也有買來肥皂香皂來用的,知道安仁工坊是賺了錢的,於是裘家四子便慫恿鐵頭邋何六出麵挑事。隻是王倫的兄弟們沒慣著他,兩次都給了點教訓。
當然肯定是教訓得不夠,特彆是大相國寺發大財的消息傳到這邊時,裘家四子就更眼紅了,於是想著如何拿到這個工坊。
他們也是精明人,直接盯上了這隻下蛋的母雞。隻是忌憚王倫這邊實力,不敢造次。
偏生這幾日因為王倫等人來到安仁村,正在大興土木準備來年大乾一場,驚動了四子。今天裘家三子裘建功又來村裡閒逛,想探聽點虛實,不想正遇見花叢與崔念月姑嫂兩個,當時驚為天人。
先是一番虛情假意地籲寒問暖。
花叢她們雖然年輕越不傻,看裘家老三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尤其那滴溜溜的眼睛讓人生厭,便趕緊想離開了回家。
不想裘家老三見狀立即變了臉色,也不管她們如何叱喝,隻要強請她們到裘家莊喝茶。
安仁村民見狀都敢怒不敢言,最後還是驚動了村裡教書的聞學究在安仁村的聞學究,不是聞煥章卻是誰來?
彆人怕裘家四子,他卻不怕。不說自己在安仁村頗有名望,便是在京師也有宿太尉這等同窗好友,還怕他區區一個鄉間無賴?
隻是他太小看了對方的操守。
都聽說他與當朝要員有些關係,但在裘家四子看來多半是虛張聲勢你要真有這層關係,還會屈身在此地當一個不入流的私塾先生?早投門子要官了,人家保舉你做個知縣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平時當然也懶得與他有交集,犯不上。此時見他來攔,不由得作色怒道:“聞學究,俺隻是請兩位小娘子到家裡作客,你便遮遮掩掩的左一個不許、右一個不允,她們卻與你是何關係?莫不是你也看上她們不成?”
聞煥章被他說得一窒,正應了那句話,斯文人是吵不過潑婦的。
“你不要汙人清白,小可與兩位娘子素不相識!隻是她們現百我安仁村上的客人,豈能由著你等亂來!”
裘建功來勁了:“秀才,人都說俺霸道,俺看你比俺還霸道!偏生她們是你的客人,便不能做俺的客人?你再阻擋,莫怪小爺翻臉!”
聞煥章大約知道花叢與崔念月應該都是王倫的親眷,不然也不會都住在他家的豪華三進四合院裡。不管怎麼說,王倫曾經來拜訪過自己,於情於理,自己都得出麵不容她們吃虧,這也是朋友之義。
“請人作客須要自願,若是兩位娘子願意,小可自然不會過問!”
花叢和崔念月早已嬌容失色,此時連聲道:“不願!奴家等隻想回家!”
裘建功哪裡會依?桀桀笑起來:“小娘子,便去俺家作客一番又不打緊,俺們裘家莊出了名的以誠待人…”
正說話間,突然圈外有人厲喝道:“哪來的醃臢敗類,也敢強擄良人!”
花叢和崔念月聽了熟悉,抬頭看時,卻是焦挺,不啻像看到了救命稻草。
裘建功不識得焦挺,見他貌不驚人還有些不以為意,手下卻有幾人知道後者的厲害,於是便小聲道:“三郎且小心!這個便是之前打敗了何六爺的漢子!”
裘建功不由得仔細瞧了焦挺幾眼。何六的手上功夫雖然比之自己略遜一籌,卻也不是三腳貓的幾下便能打敗的。焦挺聽說很輕鬆地便打敗何六,可見是個有本事的。
不過看他身後並無彆人,心裡便有些計較:己方人多,便幾個打一個,怕從何來?
“怕什麼?他隻一個人,又沒有三頭六臂!何六不是對手,阿大、阿二、阿三,你們幾個並肩子上啊!”
焦挺聽了心裡暗暗發笑,還有這等不知廉恥的,也不怕傳出去,讓江湖好漢們笑話!
他當然不知道,人家不是好漢,也不打算做好漢,想的隻是在這一畝三分地上稱王稱霸,卻不比好漢們快活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