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沒有把握的事,王倫寧願慢慢做、看著做、不做。
按照目前安仁工坊的產出能力和他仍未施展的商業後手,未來年賺百萬貫應該是大概率之數。這樣的房子他完全可以買得起,何必冒著不知道的風險摻和?
是的,摻和。自從判斷出王仔昔是太子一係,他就決定拉開距離。自己在東京順風順水,除了“文采”過人成為先天的護身符之外,三皇子對自己的禮遇也是重要因素。
否則辟雍裡的學正、教授們不會放任自己後來的經常逃課、然後期末操行還能打個優等。
開封府對自己的事十分上心,光是那次清風樓走水的事,據杜遷說已經抓了好幾撥嫌疑人,都是自己當時“無意”中吐露出來的懷疑人選,比如何六與裘家莊、西門慶、王慶…
據說王慶被抓住狠打了一頓、西門慶年前離京算是走了狗屎運。裘家莊之所以賠了酒坊而不敢吱聲,也是在開封府的吳推官告知先前的走水案裘家莊即有重大嫌疑、現在又有故計重施之嫌後明智地選擇了息事寧人。
否則一個拙劣的縱火案不可能讓一個橫行鄉裡多年的豪強服軟、而後者還有高指揮使的關係。
種種已讓王倫烙上了三皇子的烙印,再也洗不脫的。
雖然沒有經曆過政治鬥爭,但企業裡也一樣,不是西風壓倒了東風,就是東風壓倒了西風。不參與爭鬥也就罷了,隻要參與,基本上就得一條黑走下去,容不得半點猶豫的反複。
輸的一方不一定很快很徹底,但腳踩兩隻船的人隻要被發現,一般都不會為雙方所容,會死得都很慘。
幸好因為庫存不多了,自己早就定下待價而沽的策略,否則一不小心成詩,弄不好成為結交敵方的罪證!
所以王倫決定堅定立場。
“道長為何如此輕看我王倫?”王倫一旦擺脫雜念,底氣便油然而生,於是形象也高大起來。他看著王仔昔,淡淡地道:“三皇子與小可折節下交,那是三皇子禮賢下士,人所共欽;小可做詩稱讚滕府尹,那是他以堂堂二品高官不以勢欺人、並行君子之道成人之美,令小可感激莫名,這才有感而發。
此二人者,皆人中龍鳳,又品行高潔,才讓小可由衷讚頌。今道長不分緣由想以利誘惑王倫,是想以錢邀名麼?視小可如何人?恕小可不能從命!”
裝完了這一把,隻覺得渾身通泰。
果然錢為人之膽。若是初入京時,若有人給王倫這麼大的好處,怕不得絞儘腦汁也得把平生所背之詩詞一股腦地默出來獻上?哪能如現在這般慷慨激昂地裝逼!
不過他這一番話倒讓學裡幾個同窗動容。王倫實力是不消說的,居然不為潑天富貴所動,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這讓他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不少。
但免不了會有人在心裡暗道:可惜了這座莊園,你個傻X!
王仔昔似乎沒料到三次加價竟是這種結果。他在京中這幾年撈了許多好處,也有不下十數房產,就數這裡最得他喜歡。想著王倫已是富貴之身,這才忍痛用其作為最後的籌碼,沒想到居然被拒絕了!
被、拒、絕、了!
他不是個一心鑽在錢眼裡的暴富窮書生嗎?為了奪取裘家莊的酒坊,他連自導自演放自家火的勾當都乾了!
為什麼竟對眼前的這個
想到一個後果,他渾身發涼。
如果王倫知道自家做的勾當竟然都落在有心人眼裡,隻怕也會渾身發涼的。
一下子冷場了。兩位剛才還把酒言歡、稱兄道弟的王家親眷,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半晌,王仔昔回過神來,眼神已變得犀利非常:“如此一樁文壇雅事,惠而不費的好事,山水郎竟然推三阻四,這是看不起我王某人了!”
再也不是“王賢弟”了。
王倫既做了決定,便不會輕易更改,特彆是不知道其目的為何的情況下。但聽他說得輕鬆,口氣卻很決絕,也有些不安。
隻因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殺氣。
“道長,詩詞為小道,於經國濟世而言並無用處,無非自娛及娛人,萬達不到道長所想的妙處。小可想來,道長是否遇到了難題?不妨告知小可,或能斟酌一二設法解決。”
王仔昔見他發問,有些愕然。思忖半晌,慘然一笑道:“山水郎既無心留下大作,又何必再問?此是老道的劫數,彆人救不得的。”
這下劉高等人都驚呆翻番了。王倫不識貨,他們中有的來京早,或者耳目極廣的,當然知道這王仔昔是什麼人。雖說徽宗皇帝對他的寵信已經不如當初,但誰也不敢說其就一定失勢。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竟讓這位活神仙如此大費周章地向王倫索詩?
王倫的詩詞竟有如此魅力?
王倫也不解,但是對方不說,或者牽涉到什麼隱私,大庭廣眾之下不欲多言,便也不想多事。
既已酒足飯飽,主要是已話不投機,繼續留在這裡也沒甚滋味。並且這王仔昔說話神神叨叨,自己好多隱私似乎都在其掌握之中,得找兄弟們問問清楚。
不怕賊偷、卻怕賊惦記著,果然是有道理的。
於是向王仔昔拱手道:“今日蒙道長盛情邀請,王倫卻無以為報,十分抱歉。此時王倫不勝酒力,就此告辭。他日有暇,王倫定當回請,萬望屆時勿要推卻!”
雖說宴會有些虎頭蛇尾,但該交待的一定要先交待。與人相處就和做生意一樣,儘可能地笑臉相迎、和氣生財。縱不生財,不生氣、不生隙、不生仇也是上上之策。
對方若是強人所難,理曲在彼,那時說不得也要金剛怒目一回。此時卻不宜繼續生怨,情況不明,安然離去才是正理。
王仔昔淡淡回應道:“山水郎什麼時候改變主意了,貧道這裡的大門隨時敞開!貧道答應的條件也仍然有效…不送!”
話音未落,他已轉入後堂,正眼兒也不瞧劉高那撥學子。
典型的過河拆橋麼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