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析著古怪之處,然而,從目前河二爺所遺留下來的證物來看,所有指引隻能向著司郎中而去,其底下的小卒變動則無足掛齒。
“你去尋人救人,可發現有疑點?”
李幼白又喝了杯茶水,回答說:“沒發現什麼異樣,這河二爺不僅私種藥田,而且拐賣孩童青年女子,從詢問得知,出海的倒是極少,大部分都被送去彆地充當勞奴,女子則是販賣到青樓中去了。”
“禁藥的利潤倒是極大。”法昭臨點頭說了句,目光看向李幼白,道:“陪我去司郎中府邸看看。”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客棧,共同坐上馬車前往司郎中住處,作為目前明麵上的主謀,他可能就是河二爺與馬三爺中央的支點,平衡兩人在港口地位從中獲利。
一路上並不臨近河口區域,卻一直能夠感受到那頭的喧囂,成群結隊的兵卒在街上奔急往大河的方向跑去,法昭臨掀開車簾往外瞥了眼,某一時刻,她忽然出聲。
“想不到陰陽家的人也到中州來了,那是東皇太一座下的兩名寶君之一,看起來像是擎日聖君的座駕。”
法昭臨縮回腦袋時,李幼白見她娥眉蹙了一下,略微不適的神情一閃而過。
如今大秦,天底下威名最大的莫過於三大家族,法家,陰陽家與公輸家,陰陽家作為統禦指引一方走向的執棋者分掌部分兵權,權利與法家不分伯仲。
陰陽家會來中州,應該是與北方戰事有關,其內部職權,多以法家領導為主,見法昭臨並未多說,李幼白懂事的沒有詢問。
拐過幾條街巷後來到司郎中府邸外,整座宅院,現在全被兵馬司的兵丁層層圍堵,門口把守重兵,周邊百姓不許靠近。
兩人到了以後,法昭臨本想借助自己法正女兒的身份進入,結果不好使,反倒被兵馬司的指揮使給丟出去了。
“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指揮使一臉正氣,公事公辦的樣子,根本不懼法昭臨的法家身份,任憑法昭臨怎麼說都沒用,李幼白暗自推測,應該是法正在背後下達了某種命令。
無法入內也就不知道裡頭具體情況如何,時間等的不久,幾名仵作和捕快從裡頭走出,並且帶來了消息。
司郎中串聯江湖門派,結黨營私,販賣私鹽,拐賣人口,如今東窗事發在家中書房上吊畏罪自殺!!
他在臨死前留下遺言交代了一切,對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認不諱,因懼怕律法刑罰加身,不得已隻能給自己留個體麵,希望府衙對他所全部供出的罪行上,對他網開一麵輕判家人。
“看來我想的不錯,的確還有背後推手。”法昭臨看著司郎中的屍體被抬出,臉色難看的說道。
李幼白輕輕按在她肩頭,安慰說,“官場如商場,一人身死全體得福,死他一人能救下更多的人,曆來如此不必介懷。”
分彆之後,法昭臨很是疲憊地回了家,看到爹爹書房還亮著燭燈,她沐浴完後想著心事就推門走了進去。
燭燈前,法正依舊在慢條斯理的翻閱著文書,絲毫沒對女兒的到來有任何表示,法昭臨坐在旁邊,默默等了一會,發現爹爹一言不發,她開口說:“司郎中在家中上吊自裁了。”
“鐵律嚴明,司郎中犯下多項重罪,理應淩遲處死,他畏懼刑罰上吊自裁合情合理。”法正淡然道。
法昭臨接著說,“可女兒認為,其背後肯定還有黑手,我們應該再次主動出擊,探查司郎中屍首並且保護起來,繼續抓捕背後真凶。”
聽聞此言,法正終於停下動作,端起茶盞喝了口水,緩緩說:“我且問你,權大,還是法大?”
法昭臨想了想,沒有能夠回答出來。
法正盯著女兒,燭光將他的背影映在裝飾單調的牆麵上,略顯蒼老,他歎息說:“律法至上不過是空口白話,法的存在,是給予皇權掌控天下的一種手段,控製人世間運作規律的手法。
在律法麵前,我們懲奸除惡,可你不能夠忘記,無論奸惡,正義,他們統統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律法的絕對臣服,或者說,是對皇權的臣服與認可。”
“法由權定,權由人拿,我們法家在陛下手中,也隻是一個工具而已,女兒啊,你長大了,今日的話你一定要記住,法家僅僅隻是秦皇手中鏟除異己的刀,我不會徇私枉法,可終有一日,這把刀是要回到刀鞘裡的...”
隔日一早,前來中州城的百姓組團去衙門報了官,一路通暢,由知府大人陳學書親自受理,帶頭抓拿犯案的江湖賊子,一連在城內擊破多個看押肉豬的窩點。
隻可惜,那兩個名叫牛氏與孫氏的人家一直沒能找到,而李幼白,隻能眼睜睜看著兩戶家人在街上遊蕩,逢人便打聽家人去向。
李幼白看在眼裡並不好受,還不用去監藥司報道,法昭臨也沒再來找她,估計是被法正鎖在家裡給完全禁了足。
案件即將落下帷幕,李幼白坐在自家書房中,翻閱著韓非墨送來的信件,說是三國演義已經能夠通過水路暢銷運賣到東州那頭了,銷路正在慢慢打開。
這一刻,李幼白腦中畫麵一閃,細思極恐起來。
猛然回想起前天和法昭臨打開木盒的場景,她隨意翻看時的偶然一瞥,依稀記得,有部分人口和禁藥,都通過水路借以利用押解流犯的站船運送到上京去了...
又過一日,遠近聞名的人口失蹤案終於在府衙的不懈努力下告破,幕後真凶就是河二爺與馬三爺,告示被衙差拿出來張貼在街邊的告牌上,一時間,民間群情激奮。
知府陳學書在街邊亮相,拉扯著老臉,拱手向鄉親們致歉,言說此事是有朝中官吏與之同流合汙,這才釀成大禍,言罷,差人將關押在木車裡的嫌犯拉了出來,一路前往菜市口準備斬首。
李幼白一身樸素的男子打扮,揣著手再一次躲在人群裡看砍頭,那早已死去的河二爺與馬三爺的屍體也都被拉了出來,用麻袋裹著頭,看不出死活,僵硬的被壓在刑台上準備斬首。
她看得一陣唏噓,晃著腦袋擠出人群,朝著遠處的市井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