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清栩轉到屋後,隨後就循著有些模糊的記憶找了找,來到了一段老舊的圍牆邊緣。這裡堆著的雜物上已經有了厚厚一層灰,與童年時候相比沒有太多變化,不過現在他隻要一個借力就能翻去圍牆外麵了。
“真想弄點酒來……”他手腳麻利地從牆上翻了出去,記得來的時候還是有幾個沽酒的鋪子還開著門的,實在不行找個餐館討一壺酒也可以,反正他也不想回去摻和到那團混亂裡麵去。
他的記憶力不差,很快就找到了一家酒鋪,門口還拴著一匹神駿的好馬,倒是讓他多看了幾眼。
懷零這地方,除了陸家以外,還有什麼達官顯貴嗎?這種嗎估計連這地方的知府都沒有……
陸清栩一邊琢磨,一邊走進了酒鋪裡麵,剛要跟老板招呼一聲,就看到自己的女兒正拎著一壺酒,一臉複雜表情地看著他。
“我來得晚了,現在族會應該開始了吧?”陸凝問。
“一地雞毛,我在那裡喝了一肚子水了,身上冷得很。”陸清栩聳了聳肩,隨後笑道,“回來了?”
就像是陸凝不過出門了一天回來一般,二人這般熟稔的相處感覺,也是陸凝覺得陸清栩這個人很不錯的原因。
“給你打了酒。”陸凝抬手給陸清栩看了一眼,“我知道你大概不會在族會上受什麼冷眼,但是酒大概不能敞開喝了,正好我現在還算有錢,給你帶點酒也正好。”
“這可不能算是新年賀禮。”陸清栩一邊笑一邊接過了酒壺,揭開蓋子一聞,讚歎了一句,“這在這地方算是不錯的酒了。”
“不易醉的,還算不錯。”陸凝擺了擺手,“你現在回族會上嗎?”
“原本是不打算回的。”陸清栩直接喝了一口,咂了咂嘴,頗為滿意,“但既然我女兒回來了,說什麼也得讓他們看看。”
“我記得之前俊叔還提醒你,讓你多將我藏起來。”
“俊叔不在我們身邊久了,不知道你到了何等樣子。但我可是你父親,我能不知道我女兒有什麼本領?”陸清栩頗為自豪地說。
“那我還真要給家裡人展示展示本領了。”陸凝隨著他的語氣,說話也變得輕鬆了很多。
這些日子她的壓力還是不小的,尤其是滎陰之變,她從入局開始,就在不斷摸索著事情的真相,以及破局的手段,中途無論是麵見皇帝還是酆都壓境,她甚至沒有到正麵戰場,都能感覺到越發緊急的事態逐步扼住喉嚨。
而見九黎和人王,又入京城,雖然隻是短短幾日之事,卻讓陸凝不得不提起重視,哪怕她是個遊客,也要關注後續短期之內可以造成的影響。
陸清栩卻是隻與她閒聊,陸凝不說,他也就不提陸凝外出經曆了什麼。陸凝也不知道他就是不問,還是看出了什麼,反正她現在確實需要稍微放鬆一下。
回到族會的舊院門口,門口的知客看到了陸清栩,都愣了一下,陸清栩卻摸出幾個紅包,笑嗬嗬地塞給他們:“裡麵氣悶,出來轉轉,帶壺酒來,方才進來的時候人多眼雜,現在給幾位拜個早年。”
“這話說的,陸大郎也是客氣。”一個知客笑嗬嗬地收了,其餘幾個才敢手下。
“院子裡,怎麼樣了?”
“算不上好,就差打起來了。我在這裡都能聽得到裡頭的爭吵,唉,就是這家指證那家,那家反駁這家。這點陰私破事,都抖落出來了,還不是為了孩子?”
知客往門檻上一坐,忽然看見陸清栩後麵的陸凝。
“這位……”
“我閨女。”
“這精氣神真不錯,比裡頭幾個強。”知客樂了,“坐會還是進去?”
“進去吧,離席太久,未免失禮。”陸清栩抱了抱拳。
知客擺了擺手,讓其他人讓開了位置,放陸清栩進去了。進去之後還有一段路才到族會的地方,陸凝便低聲問陸清栩:“父親,那知客……”
“人精一個,雖然沒彆的本事,卻跟族裡誰都認識,也誰都不得罪,在如今的陸氏之中,也是個難得的人。”陸清栩笑道,“阿凝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白回來,不過呢,如果有什麼過於驚喜的事情,最好是提前知會我一聲。”
“父親您被起複了算不算?”
“哦……”陸清栩的語調拖長了一些,“這麼快啊……那陛下真的死於滎陰了?”
“您還是這麼明察秋毫。”
“回去再說吧,你要做什麼,我都不攔你,不過,還是彆把族會搞得一團亂,這個祖宗,我還是認的。”
“不會。”
二人到院子裡的時候,便看到各家人都已經站成了好幾派,而場麵顯然有些混亂,不過沒到真的打起來的地步。幾位族老正在發話,顯然是已經有了什麼結論,陸清栩仔細聽了一下,也不過是之前和稀泥的那一套,不過這次承諾給孩子遭了難得家族也給一些補償。
而這樣一來,有些家就不叫嚷了,畢竟陸氏各家總都是生好幾個孩子的,一個孩子換回來的資源,也足夠一些比較小的家裡培養下一個了。
像陸琴這種還在爭論的,則是被族老強壓了下去——族裡要求陸琴對指證給出切實的證據,而陸琴能拿出來的證據恐怕之前都被反駁過了。
“……阿凝,先止住現在的亂子吧。”陸清栩說。
陸凝點點頭,從包裹裡把聖旨抽了出來。
“懷零陸氏,陸清栩接旨!”
一道袁唯農交給她的聖旨,一塊董載給他的令牌,被陸凝同時拿了出來。在座的眾人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那位士家的新銳便認出了這兩個東西,當場就跪了下來,有這麼一個表率,整個士家派係之中的所有人立刻紛紛跪下,恭迎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