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高層將官,塞北這邊的人自己早排查過了,輪不到陸凝來查。
“三日,會有人為你說明居民之中的禁忌,取決於你想做什麼。這裡是暫住此地的手令,切勿丟失。若真的不慎丟失了,立刻就地盤膝而坐,以赤、墨、白之外的任意顏色在周圍畫一個圈,將自己全部圍起來,不得有斷的地方。此事在你發現丟失的一炷香內便要完成。”
“知道了。”
“從這裡出門,左側第三間房屋,在那裡等候,有人會帶你過去。”
陸凝向文士行了一禮,拿起手令按照他所說的,走到了相應的房間,在那裡等候了片刻後,便有個獨臂大漢推開了房門。
“跟我來。”
大漢沒有說什麼,陸凝也就跟著他往外麵走去。
霧氣仍然彌漫,雖然看上去並不濃厚,陸凝卻仍無法看穿濃霧,而這次她甚至連河道這個定標的東西都沒有了,她看不到周圍又任何東西,唯一一個能看見的就是帶路的獨臂大漢。
宛如是菱江的風氣一般,大漢一路也很沉默,直到陸凝終於聽到了人聲。
“菱江實施宵禁,自戌時至卯時。宵禁期間,除家庭外,不可共處於一間室內,不可外出,不可鬨出巨大的聲響,不可點燈。”獨臂大漢忽然開口了,“你的手令是此地的普通住戶,如果你不尋一份工的話,白日依舊要遵循普通人的行為準則。”
“請講。”
“白天沒有工上,一般的活動不受限製,但如果你看到紅砂壘起的田壟,結冰的水道,黑色或者白色的飛鳥路標,以及身上沒有鎧甲但手中拿著長矛的士兵,就請立刻回返,回到有人的地方去。此外,如果在場的人有五人以上,又沒有拿著招工腰牌的人在,便不可交頭接耳。一天之內,你交談的人也不可以超過五個,重複交談不算。與人交談之時,不得詢問對方工作為何,不得詢問得錢幾許,不得詢問他人之事,不得提及官兵動作。除非你們是一家人。”
“知道了。”
“最後一點,如果你要找一份工,可以找身上有招工腰牌的人,但已經在上工的人,不得打擾。普通住民隻要遵守這些,很簡單。”
在他說完的時候,一排黑漆漆的房屋也出現在了陸凝麵前,這些房屋以泥磚築起,內部被密密麻麻地分成了一個個小型的格子間,比起牢房來說可能也大不了多少。
“就是住在此地了?”
陸凝剛問出來,就看到獨臂大漢衝門口抽旱煙的一個老頭擺了擺手,然後指了一下陸凝,抿著嘴一句話不說。
看起來這些人也要遵守規則?難怪從進城開始這裡的人都基本不說話,隻有最後才例行公事一樣交代幾句,恐怕隻有那幾句不在禁忌之內。
老頭吧嗒了一下嘴,從身側的櫃子裡麵拎出了一把鑰匙,然後伸手從陸凝那裡拿過手令,對著上麵的名字在一個本上描繪了一下,隨後將鑰匙和手令一起給了陸凝。
“我是這裡的管理,你喊我老倌就行,這裡人都這麼叫我。不用開口說話,當普通人的禁忌你已經知道了,不過住在這裡,還有兩個追加的規則。”
——在這裡真是逃不開這些啊。
“宵禁的時候,不管聽到什麼聲音,都當作沒聽見。以及,不準在室內進食。”老頭敲了敲身後的牆壁,“拿著鑰匙進去吧,你的房間號上頭有。”
陸凝點了點頭,她也開始逐漸習慣用動作而不是言語去詢問了。
走進又窄又黑的屋子之後,隻有從窗縫那裡漏進來的一點天光,不過進入房間之後倒是有一個小窗戶——真跟監獄差不多。
裡麵隻有一張床,牆上釘著一高一低兩塊木板,就是桌子和架子了,坐在床上就能當椅子,除此之外就是角落裡麵一個帶凹槽的石台,裡麵有一些蠟油的殘痕,看起來是用來放蠟燭的地方。但這地方看起來也沒什麼人有能力搞到蠟燭。
而且宵禁的時候不能點燈……
陸凝往堅硬的板床上一躺,微微眯起眼睛,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這半天的奇妙經曆。
難怪菱江對於外麵那個規則發生了變化的軍屯農田沒太多反應,這城裡的邪門程度也不遑多讓。讓陸凝自己來說,要不是知道菱江屬於友軍,那她是絕對不準備進來的。
在朦朧之中,陸凝漸漸入夢。
在夢中醒轉的瞬間,陸凝就看到這裡的環境已經變成了一片冰霜所凝聚的堡壘,她所在的房屋也變成了被冰塊堆砌而成的。這樣的環境當然很冷,甚至陸凝真的感覺到了冷——這就比較離譜了。
而接下來,她就感覺到了一道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這目光仿佛來自四麵八方,但陸凝卻能清晰意識到這隻是一道目光。她借助自己對夢境的控製,稍微感知到了目光傳來的方向。
“哦?竟然能感知到我?看來果然是那夜遊的天賦,卻不想出現在一個人類身上……”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而後,那些目光就消失了。
陸凝知道,那隻是沒有懷疑她,但不意味著對方就放鬆了警惕。她稍微鬆了一口氣,慢慢開始溝通周圍的夢境,當然,這個時候沒幾個睡覺的人,所以夢境成型的速度很慢,但終究是一點一點將這寒冰的堡壘化為了現實中的模樣。
這就差不多了。
陸凝立刻醒來,測試過自己的能力有效,同時也算是跟這裡的負責人“打招呼”了之後,她就確認這個方法可行了,而之後要做的大概就是稍微了解一下菱江的情況。
與此同時,菱江城外的一個來者正在往漁夫出現的反方向飛奔。
“你跑什麼?”
“這地方太不對勁了,我就是要投軍也不來這裡啊!”溫容一邊用最快速度遠離那有著異樣紅色的河水和詭異出現的漁夫,一邊用七個妖王都勸不住的高超輕功逃離了菱江城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