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寶二字一出,便足以解釋場間諸修神色變化的原因。
但真正讓時炬、富青藍等人心緒激蕩的原因,還在於爛柯黑棋的作用。
在富青藍解釋中,羅塵也對這名為【爛柯】的靈寶,有了更多了解。
這不是一件靈寶,而是一套靈寶。
由棋盤、棋子,以及傳聞中的一副殘局組成。
此三者,共同組成了爛柯靈寶,又各有不同作用。
傳聞中,爛柯棋盤在化神大能手中,可鎮壓一洲底蘊,不使靈機外泄。
所謂棋子,更分黑白二色,黑棋一百八十一枚,每一枚皆有防護神魂之功效。白棋一百八十枚,每一枚皆是攻伐至寶。
而那殘局,更是神妙莫測。
除開煉製此寶者,他人若入此局,根本無法脫身,將被終身困在裡麵。
甚至,想要徹底煉化此寶,就必須解開此殘局。
爛柯靈寶空懸天元道宗數千年,無人能將其煉化認主,頂多借用一二棋盤之力。
直到七百年前,柯連山橫空出世,展露棋道驚世駭俗的天賦,才惹來了靈寶震動。
而他也不負眾望,在達成元嬰境界之時,於殘局上走出了嶄新的一步,由此獲得爛柯器靈認可,成為爛柯之主。
棋聖之名,由此開始!
讓羅塵震動的原因,不在於此寶之神妙,而在於那所謂黑棋。
“我當年得到的那枚爛柯黑棋,是否也是這靈寶的一部分?”
“想來不是,那不過下品法寶,與靈寶之間有著天差地彆。”
“可根據效果描述,乃至黑白棋子之分,竟是如此相像,要說沒有一點關係,我是絕對不信的。”
“如此一來,東荒的金丹大宗鬼神穀,跟這天元道宗又該是何等關係?”
一時間,羅塵心緒起伏,所有心思壓根不在二人對弈之上。
……
“差不多了。”
時間走至下午時分,羅塵心生離去之意。
他棋藝不精,不想把精神放到棋局推衍之上,加上無心關注,繼續待在這裡也沒什麼意義了。
而且此行目的已經達到。
他通過富青藍的介紹,大致見到了幾位參賽者的護道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心中不斷估算之間,已是有了幾分把握。
既如此,那便離去吧!
見著羅塵要走,富青藍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來。
羅塵平靜的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
他看得清楚,對方今天心思也不在對弈之上。
能夠讓她對酷愛的圍棋都不上心,可見時家那位時炬給她帶來了多大壓力。
二人不快不慢的走出桃園,周遭寂靜無比,不複之前人來人往的熱鬨。
富青藍似乎有些不喜這份清淨,主動找了一些話題。
“蜃龍洞天大比關係到我等道宗真傳未來的化神契機,因此擔任護道人的人往往是各大家族精挑細選出來的。不僅實力出眾,還得知根知底,最好忠心不二。”
“因此,家族自幼培養的仆役就成了最佳選擇。如我那好友小林子林不凡,就是這般。”
“你之前好奇的柳淵師兄,他沒這個家族背景,也沒有相應人脈。但他得到了師徒一脈的幫助!”
“師徒一脈,在我天元道宗式微已久,就連元嬰修士進入蜃龍洞天的資格都被剝奪了。這一次,他們以幫助柳淵師兄為名義,派出了當代最出色的一位弟子茗煙師姐。這也是我們各大家族議論紛紛的一件事,到時候到底是茗煙師姐護持柳淵師兄,還是柳淵師兄反過來護持茗煙師姐,這就不好說了。”
“爛柯靈寶名聲甚大,但以前卻無人能夠認主煉化。不過,針對此寶的研究,一直沒有停下過,因此出了很多的仿製品。”
“我看道兄剛才對此寶頗為關注,回去之後,我倒是可以做主送你一副法器級彆的仿製之物。”
……
羅塵腳步停下了。
在一處山勢回轉,逝江咆哮之處。
富青藍不解的看著他。
羅塵神色平靜,目光溫和,“有些話,想說就說吧!”
富青藍張了張嘴,小嘴紅潤嘟嘟,卻有些發顫。
隨後,便是一聲輕歎。
“道兄慧眼如炬,小妹卻是瞞不過分毫。”
“如炬?如那時炬嗎?”
平靜的一句話,卻有些刺人心臟。
富青藍低著頭,發絲隨風飄揚。
“此人對我一直心懷不軌,曾言讓我進時家,做他小妾。不僅如此,還說會贈家仆予我,護持蜃龍洞天大比。甚至在未來,會助我振興富家,就是那巨室之名,也未嘗不可。”
羅塵挑了挑眉,“既是如此優渥條件,何來心懷不軌之說?據我所知,你們世家之間,聯姻之舉頗為頻繁吧!”
富青藍搖了搖頭,“不一樣的,聯姻那是做妻,而我過去卻是做妾。而且時炬所言,在我看來更像戲言,戲弄我之言!”
“哦?”
“他有前科,築基期時就以此誆騙了一位世家小姐。那位同門,彼時還是金丹境界,頗為出彩,一度有望元嬰。但在入了時家之後,不僅道途停滯,就連背後家族也被時家順勢吞並。”
“當真?”
“千真萬確!”
羅塵皺了皺眉,“如此做派,道宗之內無人質疑?”
富青藍抿著嘴,捋了捋垂到嘴邊的發絲,神色苦悶,“一切順理成章,就連那同門家族也是自願被吞並,誰又會質疑呢?”
羅塵了然。
這般看來,那時炬當真是個被宗門和家族寵壞了的天才啊!
修士允諾,哪能那般輕易反悔。
即便不說契約誓言,可正常允諾也該被鄭重對待。
麵前女子所說的“戲弄”二字,頗為形象。
時炬根本不是貪圖美色,或許也不是謀求她們背後那小小家族,僅僅是想戲耍玩弄這些女人。
窩在這片隻有內鬥的和平地區上,除開修煉之外,他怕是悶得發慌,才找這些樂子吧!
羅塵如此想到。
富青藍又解釋了幾句,諸如她是富家希望,必定不可能遠嫁他族之類的話。
羅塵已無心再聽這些老生常談的話,而是神色一肅。
“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會有人專門等我們的原因了。”
富青藍一愣。
下一刻,山坳拐角處,就走出了一位雙手揣在兜裡的老農。
他服飾樸素,不見綾羅綢緞,隻有麻衣布鞋,白色的綁腿紮進鞋襪之中,頭上還帶著靈農擦汗常用的白巾。
身軀佝僂,神色淒苦。
麵對此人,富青藍脫口而出。
“戚老!”
“青藍小姐還是如此心善,不像他人,一口一個戚老鬼。”
見著富青藍,老農點頭示意。
隨後,他看向羅塵,一邊開口,一邊直起了腰。
“你就是青藍小姐的護道人嗎?老夫倒是想試試你的能為,是否有資格護持她。”
當其腰杆挺直之時,一股股罡風獵獵作響,高大的身軀瞬間猶如一座雄城一般矗立眼前。
沒有給羅塵任何開口的機會,他一步踏出,揮拳一砸。
羅塵眼睛微眯,元嬰真人?還是體修?
亦或者,兼而有之?
他若沒看錯,那等剛猛的氣勁,頗像正統體修才能修煉出來的罡氣。
如此強者,若在外界,羅塵自當儘興一戰。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想試試自己的荒獸煉體之法,與正統的體修,孰強孰弱。
但這裡是爛柯山脈!
天元道宗之宗門所在!
他一個外人,可不好輕易動手。
若動了手,富家不見得能保下他,天地峰隻怕也對區區一個外事客卿不會下力氣死保。
而對方,如此果決,當是沒這方麵的顧忌。
既如此……
麵對那當空砸來的一拳,羅塵不閃不避。
轟!
大地之上,出現一個淺淺的凹洞。
如此之淺,既見對方力道拿捏之控製精微,也知對方沒有儘出全力。
但戚雄城卻是愣住了。
擦身而過?
怎會如此!
他抬頭一看,麵前白袍道人麵色平靜,法力湧動間,有幻象圍繞。
那雙溫潤的眼眸,在這一刻變得猶如無底深淵,引人墜落。
“這……”
戚雄城呆愣之際,堅韌意誌瞬間衝破幻象。
再次睜眼之時,眼前哪有道人?
不過一法力殘留的虛影罷了。
他回頭一看,羅塵已飄然而去,富青藍亦步亦趨跟在身後,但頻頻回頭看他。
戚雄城右手懸於虛空,怔怔的站在原地。
“幻術嗎?”
“那我是什麼時候中招的?”
明明就脊背挺拔的站在那裡,但莫名的,腰杆又似乎佝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