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意就是讓契丹貴人適用漢法。
不過此遭到了八部首領的反對。
皇叔耶律重元之子因爭奪牧場殺人,按原先規矩仍要用納牛贖罪之舊俗抵罪,但耶律乙辛堅持將之流放,後來便有了重元之亂。
重元之亂令遼國大傷元氣,歸根於耶律洪基收權太過於激進了。
之後耶律洪基對漢人進士科進行擴招,每科取八九人,並首創契丹人進士科,允許用契丹小字作答。
這些年遼國下麵頭下軍州領主大肆侵占官田,將原先自由的契丹,漢人,女真人都收為奴仆,進行放牧耕田。
這些首領們還聯合起來反對鹹雍條例,要耶律洪基廢除此法。
不過耶律洪基還是頂住了壓力,不肯廢除鹹雍條例。(另一個時空曆史上早已廢除多年,耶律洪基已向國內既得利益一派妥協,條例廢除三年後,作為打手的耶律乙辛也被殺了)
耶律洪基道:“眼下我大遼國用雖足,但民力已竭。”
“夷狄而華夏者則華夏之,隻有推行漢法,才是我大遼唯一的出路。”
“爾等都以為宋人用漢法而懦弱不堪,不足以為我大遼心腹之患。我大遼真正心腹之患在漠北,漠南,在東京道!”
“所以我們在澶淵輕易地與宋人議和,每年得到漢人的物力,來東征西討,換取邊疆的安寧。”
“可是這些年來,我們用宋人給我們的歲貢通過榷場來買宋人的東西,甚至每年還要輸入金銀貼補宋人。咱們契丹人平日裡寧可用宋人的鹽鈔交子,也不用我大遼自己的銅錢。如今連朕的禦帳裡,擺的都是漢人的瓷器,燒的都是漢人的貢香!”
“我們能怪宋人嗎?不,恰恰是我們契丹的貴人們頭人們他們不爭氣。他們整日守著舊法舊俗,不思進取。他們既享用著宋人進貢的一切,用著漢人的絲綢棉布和陶瓷茶葉,同時大量贖買百姓們的田地和牧場,良家子變成了奴仆。如今我們大遼有一半的田土都在這些人手裡,而在先帝時隻有三成。”
“如此不出三十年,我大遼必亡,不是亡於宋人手中,而是亡於我們大遼人自己的手上!”
說到這裡耶律洪基,喘著粗氣,麵色猙獰。他鎏金馬鞭重重敲在輿圖上,驚得侍立在帳外小黃門渾身一顫。
眾遼國官員們紛紛道:“臣慚愧!不能替陛下分憂。”
耶律洪基道:“朕與你們說這些話,而不是與耶律頗的他們說這些話。”
“朕的這些叔伯們,他們變了,變得唯唯諾諾,一心一意要與宋朝媾和,這一次宋人君臣每年出七十萬歲幣,以為可以換得我們遼國對黨項的袖手旁觀。他們一個個欣喜若狂。完全忘了,兩年前章越在相位時是如何麻痹我們,又在平夏城大破黨項人三十萬兵馬的。”
“但朕能怪他們嗎?朕不能怪,如今咱們大遼自己變成這個樣子。這些年耶律頗的令朕失望至極,他為我大遼立過功,也曾對我大遼,對朕忠心耿耿,但身居北院樞密後,他變了。什麼以宋遼百年太平為重。宋遼之所以能百年太平,是因為有黨項在。沒有黨項在,何談太平!當年太祖皇帝持金齪箭踏破室韋九部時,何曾用過南朝半個銅錢!”
“楊卿!”耶律洪基點了點楊遵勖,“以後你便是北院樞密使。”
楊遵勖上前道:“臣謝過陛下隆恩。”
耶律洪基道:“朕要的是王安石,章越這般大臣。使我大遼徹底改用漢法!”
“朕打算借鑒唐朝政事堂製度,建立由八大部族首領、五京留守、漢人宰執組成的捺缽議政會,每年春水秋山時召開。”
“以鹽池年產量和馬場為儲備,兌得鹽馬鈔,以解國內錢荒之急。還有耶律撻不也!”
“臣在!”
耶律洪基道:“朕要在雲內州,慶州,屯駐重兵,防止宋人侵吞黨項!”
耶律撻不也微微遲疑,然後道:“黨項河西數州已皆被阿裡骨侵吞,再下去怕是黨項自己立不住。”
耶律洪基道:“朕知道,黨項還是要靠自己才能立住,但我大遼還是要撐得他不倒。”
“朕還是那句話,宋人不是咱們心腹大患,咱們大遼自己才是心腹大患!唯有變法,易舊俗而用漢法,才可救我大遼!”
“遣永州觀察使耶律襄,太常少卿、史館修撰賈師訓為使,再與宋人議和,商量歲幣之事!”
眾臣一並應諾,然後徐徐告退。
帳內的殘燭將皇帝的身影拉長在繪有太祖射鹿圖的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