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陪深的生活得到了極大的改善,從前那個隻能依靠泡麵度日的窮學生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衣著體麵、舉止從容的成功藝術家。他再也不用為了錢發愁,不再需要看人臉色刷盤子,也不必在寒風中站著為路人畫肖像,生活的重擔一下子輕了許多。
收入穩定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妻女都接到了漂亮國,一家人團聚的場景讓他覺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夜深人靜時,他常常凝視著妻子熟睡的臉龐和女兒天真的笑容,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有了如此穩定的收入,他總算在漂亮國站住了腳跟,那個當初隻揣著50美金就敢闖天下的藝術家,終於在異國他鄉找到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至於自己的畫被卡洛斯賣到了什麼地方,錢陪深從沒問過。但是讓他好奇的是,卡洛斯給他提供的畫布和顏料,都相當陳舊,宛如從某個古老的倉庫裡翻出來的珍品,顏料管擠出的顏色有著不同尋常的純粹感,畫布的紋理也透著一種年代感,這些細節常常在夜深人靜時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隻不過錢陪深也沒有過多追問,在他看來,卡洛斯可能隻是名油畫愛好者,或者是偏愛複古風格的收藏家,這些都不是自己該關心的事情。你給錢我就給你畫,這簡單的交易法則成了他在漂亮國生存的信條!
在錢陪深眼裡,兩人的交易關係很明確,卡洛斯買斷自己的畫作,而自己隻負責畫,也不是臨摹大師的畫作,都是自己根據這些名畫二次創作的,即便後來錢陪深回國可,也沒想到卡洛斯會把他的畫當名家的真跡去賣。
而卡洛斯從錢陪深手裡接到完成的畫作之後,他還要做一項工作,那就是做舊。油畫做舊簡直太簡單了,那些歐洲拍賣行鑒定專家們引以為傲的專業知識,在他熟練的雙手下形同虛設。卡洛斯常常一個人關在工作室裡,窗簾拉得嚴嚴實實,戴著特製的手套,用一係列奇怪的工具和藥水在畫布上精心“創作”。
他會先用特殊的溶劑讓顏料微微褪色,讓人第一眼看起來好像經曆了數十年陽光的照射;然後小心翼翼地在畫布背麵噴灑一種含有特殊真菌的溶液,讓畫布呈現出年代感;再用細針在畫作表麵製造出幾乎肉眼難辨的細小裂紋,這些裂紋的走向和密度都經過精確計算,與那個年代的名畫如出一轍。
有時候他甚至會將畫作放在烤箱中低溫烘烤,讓顏料層呈現出古老畫作特有的微妙龜裂;再往畫麵上小心地灑上一層從古老建築中收集來的真實曆史灰塵,這些灰塵被他珍藏在小瓶子裡,標明了年代和來源。
最後,他會選擇幾十年前的舊相框,這些相框往往來自歐洲古董市場,每一個都有自己的曆史和故事,再為畫作配上做舊的簽名和年代標識,小心地裝裱進去。站在成品麵前,連卡洛斯自己有時都會恍惚,就好像眼前真的是一件塵封了半個世紀的藝術珍品。
做舊之後得有人賣呀!於是另一個女同夥出現了,就是羅薩萊斯,一個身材窈窕、舉止優雅的棕發女子,據說羅薩萊斯有一張能把死人說活了的嘴。她身上總是散發著昂貴香水的氣息,穿著永遠恰到好處的高級定製服裝,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上流社會特有的那種從容與自信。
她能憑借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和甜美卻不失權威的聲線,讓那些頂級收藏家們心甘情願地掏出支票簿。她編織的每一個故事都像精美的蕾絲一樣,既有足夠的細節讓人信服,又留有恰到好處的空白讓買家自行填補遐想。
就這樣,錢陪深為卡洛斯畫的60多幅畫,兩人賣了近20年,他們的騙局如同一部精心編排的話劇,每個人都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而幕後的劇本比任何一出百老彙大戲都要精彩百倍。卡洛斯負責“製造”藝術品,羅薩萊斯則用她那甜美的嗓音和精心編造的故事將它們推銷給世界各地的富豪和收藏家。
而除了這倆之外,還有一雙無形的手幫忙,正是諾勒畫廊,在當時的年代,諾勒畫廊在藝術界有著不錯聲譽的畫廊。諾勒的參與為這些贗品提供了最關鍵的保障——信譽背書。儘管畫廊的老板內心深處明白這些畫作的真實來源,但金錢的誘惑讓他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儘管畫廊也知道畫是仿造品,但他們有一套完美的說辭和一係列看似無懈可擊的造假“證明文件”——發黃的收據、模糊的老照片、似是而非的展覽目錄,甚至是偽造的專家鑒定書。在利益麵前,道德顯得如此蒼白無力,他們安慰自己:隻要能賺錢,仿造品又有何妨?難道仿品就不是藝術家畫的?
畢竟藝術鑒賞不過是一場華麗的自欺欺人遊戲,反正那些富豪們購買藝術品隻是為了炫耀和投資,他們根本看不出真偽,連那些所謂的鑒定專家也看不出來,這種“完美犯罪”,又有何錯之有呢?
無論是油畫、還是古董,如果沒人能看出作假,那它就是真品。這句話在藝術界流傳已久,幾乎成了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卡洛斯和他的團隊深諳此道,他們的手法如此高明,以至於多年來無人能識破。每一幅畫作都有精心設計的“曆史”,有虛構的展覽曆史,有偽造的收藏記錄,甚至有精心布置的“意外發現”的戲碼。
如果不是皮埃爾那場突如其來的離婚案,如果不是因為財產分割,,進而請來了法院的鑒定專家。如果不是那位年輕的鑒定師,因為不懂油畫,想到了化學測驗,估計這起詐騙還會一直瞞天過海下去,繼續讓更多的富豪和收藏家心甘情願地掏出巨款,購買這些“大師傑作”。
事發之後,早就聞風而動、帶著數百萬美元贓款跑到西班牙的卡洛斯,卻在東窗事發後,依然過著愜意的小日子。他在巴塞羅那郊外買了一座帶著橄欖園的彆墅,每天早上在地中海的陽光下啜飲著咖啡,欣賞著真正的藝術品——那些他曾經幫助偽造過的大師們的真跡。
涉案者羅薩萊斯
他的女友羅薩萊斯則因為證據不足,僅僅蹲了九個月牢房,比起她們騙取的數千萬美元,這點代價簡直微不足道。出獄後聽說她也去了西班牙,兩人又重新開始了他們的“藝術人生”,隻不過這次更加小心,更加隱蔽。
而錢陪深麼……在事發前多年就回國了,回國後的他,在國內藝壇如魚得水。事發的時候,他都已經是華夏藝術家,舉辦了幾次畫展了!他的畫作風格獨特,既有西方現代派的影子,又融合了東方傳統繪畫的精髓,成了藝術評論家們競相解讀的對象。
這件藝術案件被揭穿出來,漂亮國調查員在華夏相關部門人員帶領下,找到錢陪深的時候,他都已經是一位大爺了。記得當時是漂亮國調查員拿出一真一贗兩幅油畫,錢陪深自己都分不清哪幅是真,哪幅是假了,更彆說記得自己當時都畫了什麼內容了。
後世這件事情被傳到了網上,網友們不由感歎:你大爺永遠是你大爺,華夏大爺永遠是世界大爺!
想到這裡的陳陽,嘴角不由微微上翹了一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世界的真相往往比小說還要荒謬,而人性的弱點則永遠是那麼相似。他的目光掃過眼前這群為一幅可能是贗品的畫作爭得麵紅耳赤的人們,內心湧起一陣莫名的諷刺感。
看著被幾人圍攻的大胡子,他決定幫他一把,讓他們自己狗咬狗,沒有比看他們這些洋鬼子互相拆台更好看的了!他已經能想象到,當他拋出那個關鍵信息後,這群人會如何瞬間改變立場,如同被風吹動的旗幟一般毫無原則。
“喂喂喂,不就是一幅破油畫有什麼可談亂的,還是一副贗品,還意境深遠,切,你們可真能胡說八道!”陳陽站起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