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女士,”陳陽麵對安娜卡那瞪圓了的難以置信眼神,唇角一勾,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悠悠道,“您說‘不相信’這事兒,就像我們老祖宗說的,‘夏蟲不可語冰’——不在一個世界裡頭,自然理解不了。可這世上的事兒啊,往往就妙在它匪夷所思卻又真實存在。”
他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啜飲了口微涼的信陽毛尖,清冽的茶香順著喉管滑下,讓他的講述**更添幾分興致。
“說實在的,當黃大江接到那單&nbp;350&nbp;幅油畫的生意時,他那張臉啊,比喝了十瓶啤酒還綠。港城的畫師們哪個不是手裡堆滿了活兒?彆說一個月畫&nbp;350&nbp;幅,哪怕讓他一口氣畫&nbp;35&nbp;幅,都得抓瞎。”
陳陽放下杯子,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可這人啊,逼到份兒上,總能想出些奇招來。”
“黃大江這人,腦子靈光,轉得快,他沒往港島那些成名已久的大畫師堆裡紮,反而扭頭望向了大陸——深城,一個朝氣蓬勃的城市,藏龍臥虎,卻也魚龍混雜。”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安德森和安娜卡,觀察著兩人的反應,“深城這地方,藏得最深的,不是那些西裝革履的生意人,而是那些背井離鄉的打工人。”
“黃大江一個人拖著行李箱,一頭紮進了深城,經過幾天的觀察,最後把目標鎖定在一個不起眼的小村落——大芬村。”
“大芬村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南方的某個普通水鄉,實際上卻是個見證了數百年歲月變遷的古村落。”
“曆史可以追溯到我們明嘉靖年間,那會兒就有了,當時黃大江到了大芬村的時候,幾千人擠在村裡麵,除了當地的幾百號客家人,剩下的全是外來工,有中途輟學的少年,有工廠倒閉賦閒的工人,還有不少抱著夢想卻被現實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年輕人。”
陳陽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黃大江啊,精得跟猴似的,他瞄準了這群人。”
“他在大芬村租了間老宅,注了冊,掛起了公司的牌子,以一個月兩千塊的‘高薪’,招了批身強力壯、年紀輕的小夥子,要求就一條——年輕!”
“這幫人,彆說油畫了,可能連顏料都沒摸過幾回。黃大江也不跟他們談什麼藝術,更不說什麼創作靈感,他隻教他們最基礎的油畫技法——怎麼拿筆,怎麼調色,怎麼把顏色塗均勻。剩下的,就全靠練,沒日沒夜地練。”
他做了個誇張的手勢,像是要把那個場景具象化一般,“各位,想象一下,幾十號大小夥子,擠在一間畫室裡,牆上掛滿了亂七八糟的油布,地上堆滿了顏料和畫紙。”
“他們眼裡沒有所謂的藝術追求,隻有一個樸素的念頭——賺錢活下去。從天亮到天黑,除了畫畫、吃飯、睡覺,就是畫畫。這畫麵嘖嘖嘖!”
陳陽打了個響指,語氣輕快,“就這麼著,一個月後,黃大江硬是交出了一份令人瞠目結舌的答卷——350&nbp;幅油畫,保質保量,一幅不落!”
陳陽話音剛落,屋內氣氛一時凝滯,空氣仿佛都變得沉重起來。不僅安德森和安娜卡兩位戰車國代表滿臉狐疑,眉梢幾乎要挑到額際,連宋開元和耿老這些浸淫行業多年的老江湖也忍不住齊齊望向陳陽,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
宋開元目光灼灼,嘴唇微微顫動,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最終沒能忍住內心的驚詫,暗自腹誹這小子,擺明了是不想把他能辨彆油畫顏料的門道抖摟出來,可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他說的這事兒,聽著就離譜,哪兒有半點邏輯可言?讓一幫從沒摸過油畫的農民工,還是在大芬村那種地方,一個月內完成三百五十幅專業級油畫——這事兒放在哪兒都說不通!
他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掌心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耿老則是一言不發,但那雙布滿皺紋的眼睛卻死死盯著陳陽,像是在評估這番話的真偽,又像是在努力壓抑內心的震驚。
宋開元越想越覺得荒謬,忍不住在心裡冷哼一聲還什麼一個月兩千塊的工資,教一點基礎畫法?騙鬼呢這是!要是真有這麼容易,油畫市場早就亂套了!這事兒,擺明了就是胡謅!
思及此處,宋開元忍不住輕輕搖了搖頭,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發出輕微的聲響,像是在無聲地宣泄著他內心的不滿和質疑。這哪兒是什麼商業機密,分明就是一出荒誕劇!
“這……”耿老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事兒,也太……太匪夷所思了吧?”
宋開元在心裡默默補了一句可不是嘛,這事兒編得,簡直就是純純的瞎話!
安德森那高挺的鼻梁幾乎要戳到陳陽臉上了,眉頭擰成了疙瘩,眼神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探究的意味。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嘴唇微微顫動,似乎隨時要開口質疑,卻又因為過度驚訝而一時失語。
安娜卡雙手交叉搭在胸前,塗著車厘子色甲油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手臂,塗著精致妝容的臉上掛著一抹嘲諷的笑意。她側過頭瞥了一眼安德森那副糾結的模樣,眼裡的輕蔑幾乎要漫出來了。
“陳,”安娜卡終於開口,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揶揄,“你這話說出來自己信麼?一點基礎都沒有的畫工,一個月內完成了&nbp;350&nbp;幅油畫仿造,這怎麼可能?”
她故意加重了“一點基礎都沒有”這幾個字,尾音帶著一絲尖銳的質疑。
陳陽對安娜卡語氣中的嘲諷並不在意,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清脆的聲響。
“按照正常操作是完不成的,”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最後落在安德森臉上,“畢竟他們連基礎都沒有。”
他刻意停頓了幾秒,讓這句話在空氣裡回蕩,隨後才慢悠悠地繼續說道“可黃大江這人腦子靈活,他沒想著讓這些人從頭學起,而是換了個思路——把複雜的油畫仿造,變成了一種流水線作業,那可就簡單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