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次不同的界麵?”範寧勉強笑了笑,“聽起來是個好消息。前兩次在25、27時並沒有出現此類情況,或許,說明我們這次的通道選擇是正確的?”
“你說的對。”少女抿了抿嘴唇,轉而抬頭望向燈塔方向,“但如果你還飛得這麼高,等下突然脫離這段‘致敬回憶’的通道你可能會被摔死。”
“好吧,謝謝提醒。”範寧嗓子有些嘶啞。
至少,他意識到對方這句話不是危言聳聽,他當即照做。
實際上他現在已經感到頭痛欲裂,皮下血管發癢,雙耳出現了較為嚴重的幻聽,如果還不中止掉肖斯塔科維奇作品的演繹,可能“舊日”的汙染都要先讓自己畸變了。
當緩緩降落到不足十米的高度時,兩人穿過了某道無形的平麵,範寧突感整個腳下失去了依托,他習慣性地欲要調用起“鑰”相指揮之力,卻沒有任何實質性的改變,整個人直接如炮彈般往前方栽了下去。
“砰!!”水花四濺。
幸好落點是個小水塘,全身濕透的範寧緩了半分鐘有餘,才開始慢慢往岸邊遊去,期間還冷得打了幾個噴嚏。
此時已是燈塔山脈的腳下,陡峭的透視關係遮住了來自頂端的光線,瓊伸手將範寧拉上岸後,朝著上方爬坡而去。
真的是你麼?
“塑形之詠”的過程受到了“真言之虺”的汙染和嫁接?
範寧渾身都沾附著五顏六色的水藻和蘚類,他凝視著少女的背影,看著視野中漫天扭曲遊動的肥皂膜,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懼正在持續著啃噬著他的信念和希望。
進入失常區不知道有多久了,本來應該是接近所尋真相、接近避風港的時刻,是屬於“黎明前的黑暗”時刻,但是,自己現在接近的到底是什麼?
利用文森特留下的“DSCH”作品後手,擺脫了F先生?
文森特自己都沒有擺脫,自己真的擺脫了麼?
範寧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定了定神,還是不動聲色地暫時先跟在了瓊的後麵。
目前坡度尚緩,與其說是“攀登”,其實不過是“走山路”,他得以接續起剛才被打斷的閱讀。
而文森特之後留下的文字,證明了他此刻的恐懼絕非空穴來風。
「愛麗絲問了一句該怎麼辦,我的第一回應是,殺了這個女嬰!
哪怕是無知者,一生也至少有兩次見到移湧和輝塔,見到從穹頂之上折射下來的一縷輝光,這兩次分彆是出生或死亡時。
準確地說,是新生兒睜眼之際,或人在瀕死之際。
剛出生的她還沒睜眼,還沒有見到移湧和輝塔,這一輪生命的誕生過程——從世界意誌沉降到表象的過程——還沒有真正完成神秘學閉環,如果現在終結掉她的生命,此次生育從神秘學的角度來說,或許是不成立的。
殺了這個我們剛剛親生下來的孩子!在她睜開雙眼之前,這或許是唯一能夠補救的方法!
愛麗絲的情緒崩潰了,我們都還沒有給她起個好聽的名字!
我也很佩服剛剛的我,竟然還能冷靜地把這個原理解釋一遍,現在,對這個扭曲世界的絕望感同樣讓我直接把胃裡的酸水都吐了出來!
我可能是因為進到失常區後終於瘋了!可能根本的事實不是這樣,這一切都是假的!是我們臆想出來的!
愛麗絲還帶著一種近乎懇求的語氣,問我們可不可以正常地撫養這個女兒,如果下一次再要一個孩子的話,範寧能不能出生下來?
這樣肯定是行不通的!
放棄了一次特彆的彩票作弊的機會,不代表下次彩票還能中注——精密的運行一旦受到擾動,沒有落到預期之上,我們這些升得不夠高的人,根本不具備這種層次的學識和能力,去運用1號鑰匙的意誌威能,重新實現一次概率的錨定!
退一步說,不討論範寧的問題,這個女嬰神降學會用“蠕蟲學”嫁接過來的人,受到過“真言之虺”凝視的人,之後會是正常的人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哭鬨了一陣後,她在愛麗絲懷裡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