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音機沙沙轉動,左重向薛正講述了事情始末以及自己的推測,但沒有提及具體人名,也隱去了時間、地點等敏感信息。
薛正聽完陷入沉思,許久後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左副局長的意思是,日本人覺得伏擊計劃泄漏的源頭在軍統,甚至懷疑你們主動向第四軍示警,對方這才在金陵展開大搜捕?”
講出這句話時,他的表情有點古怪,果黨特務幫助第四軍,這事比母豬上樹還稀奇。
左重攤手:“薛組長,雖然有些不可思議,可事實很可能就是如此,否則鬼子不會跟瘋了一樣抓捕我們的人,軍統現在需要貴黨的協助。”
薛正再次沉默,金陵的情況他是知道的,左重的說法確實有一定的可信度。
過了好一會,薛正開口了:“我需要向上級請示。”
“請便。”左重沒反對,這種大事確實不是對方一個人就能決定的。
這間茶館的規模不小,老板特意裝了電話,薛正起身走到櫃台旁拿起話筒接通了代表處。
“主任.”
薛正把情況彙報了一遍,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渾厚的男聲。
“事關抗日,你們全力配合軍統,記得,要注意方式方法。”
“明白。”
通話的時候,薛正時刻留意著周圍的動靜,說到最後他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回到座位,稍稍斟酌了一下用辭說道。
“左副局長,我隻能告訴你,我們獲得伏擊計劃的時間確實要比貴方晚一些,但情報來源絕非是山城。”
左重聽出了言外之意,情報不是從山城流出的,不等於不是從軍統流出的。
不然薛正怎麼知道地下黨獲得情報的時間比軍統晚,總不能是掐指算出來的吧。
再結合第四軍緊急取消會議,行動十分匆忙,明顯是會議開始前收到的預警,所以應對方式才會如此粗糙。
如果自己是日本人,得知了這些情報,說不定還會認為是軍統在利用時間差借刀殺人。
哎?
左重愣住了,鬼子不會真的這麼想的吧,這是哪個大聰明在誹謗他。
自覺風評被害的左副局長臉色陰沉,薛正不明所以,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
“左先生,你能不能告訴我,日本人潛伏在第四軍高層的鼴鼠是誰?”
左重回過神,抬頭誠懇道:“抱歉,我的人隻知道貴軍之中有鼴鼠,但不知道對方的具體身份。”
他說的是實話,邢漢良,甚至是長穀良介隻是聽說過鼴鼠,其它情況一無所知。
日本駐偽政府顧問部是獨立機關,跟長穀機關以及對華特彆委員會沒有隸屬關係,地位高如長穀也無法探聽對方的情報。
薛正對此將信將疑,覺得左重可能隱瞞了一些情報,於是再次詢問,要如何除掉隱藏在雙方內部的叛徒。
這既是請教,也是試探,試探左重是否有合作的誠意。
左重沒賣關子,直接回道:“這很簡單,我們要先證明一件事。”
“證明?”薛正若有所思。
“對!”左重重新露出笑容,手掌輕輕拍了拍桌麵。
——
蘇中。
這天,第四軍司令員在司令部接待了一位客人,客人來自西北,對方還給他帶了一封上級密信。
按理來說,這樣的重要信件一般通過交通站傳遞,但這次不同。
為了最大程度保密,這位從邊區趕到蘇中的客人沒有跟本地情報網產生任何聯係。
看完密信,即便是鬥爭經驗豐富的司令員,也不免微微失神,實在是信上的內容過於驚人。
第四軍高層竟然有日本人的鼴鼠!
司令員驚訝之餘又迅速恢複鎮定,事實上,那天收到示警信時,他就猜到司令部有叛徒,也派人進行了調查,但一直沒查出問題。
根據保衛部門多方麵查證,所有知道會議安排的人,最近都沒有離開過駐地或者與可疑人員有過接觸。
他本以為是其它地方出了問題,沒想到是身邊有日諜,這些人可都是老隔命啊!
暗暗歎了口氣,司令員向客人表態:“我服從組⊥織的決定,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此事,接下來我該怎麼做?”
客人微笑點頭:“恩,這場戲的主角是軍統,我們隻是配合。”
司令員心中好奇卻沒有刨根問底,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這是一個老地下黨該有的覺悟。
——
山城,羅家灣29號。
一個負責送交文件的小特務躡手躡腳走到頂樓,腳步不自覺的放輕了幾分,生怕打攪到局長和幾位副局長。
忽然間,走廊那頭傳來一陣咆哮聲,小特務趕緊豎起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