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戴春峰和花小姐的風流韻事早已在軍統內部流傳,這麼一來,是誰泄密還用查嗎?
粵省站副站長掏出手帕不停擦拭冷汗和臉上的鮮血,內心把遺言都想好了,但左重接下來說的話,讓他重新活了過來。
“膠卷應當跟日諜沒關係,膠卷若是日諜所拍,對方到了日占區就該跟日本情報機關接頭,不會帶著重要情報亂逛。”左重冷靜分析。
這會他也想清楚了,粵省境內的主要情報勢力就是果黨、日偽和西北,微縮膠卷既然不是日本人的,那就隻能是地下黨的。
所以花小姐會是西北的人嗎?
彆開玩笑了,當然不可能,隻憑她跟戴春峰不清不楚這一條就能證明她不是地下黨。
禁止色釉,這是地下黨情報工作的鐵律,何況色釉的目標還是戴春峰,無論怎麼看,花小姐也不像地下工作者。
更重要的是,花小姐的行李是從粵省運到山城,偷情報的人好不容易在軍統總部偷到情報,為什麼要再運回去?總不能是閒的吧。
至於地下黨內部的情報交流,比如南方局將膠卷傳遞給晉察冀或者中原局,那是小概率事件,不予考慮。
故而隻剩下兩種可能,一,膠卷的主人另有其人;二,保管、隱藏膠卷的人是某個劫匪。
無論是哪種情況,他都需要跟被捕劫匪聊一聊,左重想到這,叫上粵省站副站長一起前往看守所。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左重不能不管,不管反倒令人懷疑,占據主動才有回旋的餘地。
如果膠卷真是地下黨的,那個保管或者傳遞膠卷的人或許就在犯人中間,他必須幫對方清理好手尾,並做好掩護工作。
到了地下看守所後,左重二人沿著走廊轉了一遍,在某間牢房外,粵省站副站長指著裡麵的犯人,稱其便是大盜王虎。
左重湊到鐵窗前,見裡麵坐著一個麵貌和善的中年人,體貌有些胖,留著兩撇小胡子,模樣很是精明。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對方都不像打家劫舍的劫匪,倒像個和氣生財的商人,不過這事也說不準,或許這是王虎的偽裝呢。
觀察了王虎一會,左重讓人打開牢房大門,準備跟這位粵省有名的大盜展開正麵接觸。
嘎吱~牢房門打開的聲音驚醒了正在閉目養神的王虎,他緩緩睜開眼睛,麵前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由於來人背光站立,他看不清對方的樣貌,隻是隱約覺得有兩道銳利的目光穿過黑暗看向自己。
許久,滿身是傷的王虎挪動了一下身子,他先是倒吸了口涼氣,又用帶著粵省口音的官話詢問左重。
“這位先生是?”
從被捕到前往山城的路上,劫匪們每天都在經受嚴刑拷打,要不是膠卷牽扯重大,怕死無對證,王虎等人早就被密裁了。
聽見王虎的問題,左重嗬嗬一笑,向前一步走到燈光下,露出一張和善的麵孔。
“鄙人姓左,並不是江湖中人,王先生以前或許沒聽過,不過請放心,未來咱們會經常見麵的。”
王虎表情茫然,似乎沒聽懂這句話的深意,一個草莽之輩,沒聽過左重的大名很正常。
左重笑得更加和煦,讓對方敘述了一遍搶劫花小姐行李以及被捕的過程。
王虎頗為配合,老老實實說了起來,無論是細節,還是大致經過,都與粵省站的調查結果一致。
花小姐行李遇劫當日,劫匪用樹乾擋住道路,司機和押車人員下車搬樹,被藏在道路兩邊的匪徒開槍打死。
搶劫結束後,王虎一夥帶著行李回到老巢,由負責收貨的劫匪清點財物。
這種清點隻有大概記錄,賬本現在就在軍統手裡,可惜上麵沒有提到膠卷的來源。
如此又過了幾天,王虎再次下山搶劫,沒成想遇到了硬骨頭,匪群被武裝護衛打退,他的手下死了好幾個,收貨的劫匪也在其中。
剩下的事情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劫匪剛休整了一段時間,便被粵省站特工一鍋端了。
講到這段時,王虎苦笑一聲,半是吹捧,半是認真道:“左先生,你們的人真厲害,王某硬是一點破綻沒看……”
說到這,他突然停住話頭,因為對麵的左重不笑了,渾身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氣勢。
牢房裡一片安靜,王虎的心臟撲通撲通跳動。
不知過了多久,左重慢慢彎下腰,鼻子抽動了兩下,隨即站直身體,冷冷望著對方道:“你,不是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