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嘶吼被浩蕩的龍吟所驅散,就連原本彌散至徐嶽周圍的淡淡血霧也都被大量更為黏稠陰冷的黑色氣息給絞殺排斥,並很快形成了一片不斷向外蔓延侵蝕的煞氣領域。
領域外圍,鱗爪飛揚的蒼青蟠龍盤旋遊走,獠牙畢露的大嘴每次張合都能將數頭飄蕩的倀鬼給生生嚼碎吞吃,一時間恐怖的咀嚼吞咽聲與瀕死的淒厲哀鳴響成一片。
倀鬼無法反抗府君的意誌,但也同樣承受不住蟠龍身上那暴烈凶煞的磅礴龍威,因此隻能如飛蛾撲火般瘋狂撲向上空處的煞氣領域,隨後要麼被蜿蜒的龍軀所阻,要麼被亢奮的蟠龍給直接吞食。
領域內部,周圍的混亂並未波及到中心處手提長戟的徐嶽,掃了眼遠處正在迅速成型的血色大刀,他沒有選擇貿然出擊,而是果斷從空間內取出了一枚令牌和一顆小巧的透明結晶,接著再將兩者同時捏碎。
碎裂的粉末從指縫間溢出飄散,很快徐嶽頭頂的虛空便開始層層扭曲,劇烈的空間波動席卷,目之所及,隻見一道形似船艦的巨大陰影正憑空浮現,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凝實。
既然僅憑長戟和烈焰應對不了巨像,那他就準備換一個體量相當的來。
對側,召喚逐日艦的動靜根本無法隱藏,巨像內部的府君自然也看到了天際那道堪比大半個巨像的船艦陰影,雖然並不清楚這艘船艦具備著何等能力,但光看其誇張的體型就知道這玩意絕不簡單。
所以在其完全凝實之前,不管是否能阻止,他都打算先來一刀試試!
於是傾瀉倀鬼的岩石大口驟然合攏,奔湧的灰潮隨之停歇,同時巨像手中那柄足有數十米長短的血色大刀也終於得以徹底成型。
以無數倀鬼為骨架,海量凶煞靈質填補其肉,這柄大刀與其說是一件兵刃,更像是一隻形狀怪異的凶煞魔物,平整的刀身看似光滑如玉,但細細凝望時卻不難發現,整個刀身表麵其實都遍布著大大小小或哀嚎、或慟哭、或怨毒、或憎恨的無數扭曲麵孔。
並且在其大刀成型的刹那,這些難以計數的扭曲麵孔便齊齊張開了緊閉的喉舌,頓時陣陣哭泣嚎叫聲便轟傳四方。
隨著魔音灌耳,就連遠處的徐嶽也因為受到波及而感到眼前的場景一陣扭曲,似乎有無儘的悲戚躁狂正瘋狂地湧上心頭。
不過在眸底白光一閃後,這所有的幻象躁動就儘皆成空,剛恢複清醒的瞳孔驟縮,眼前是漫天颶風襲麵,視線儘頭內唯見一柄恢宏大刀正毫無阻礙地劃過了頭頂處的巨艦陰影,然後遮天蔽日般的當頭砸落。
周圍的虛空似乎都被擠壓成了堅硬的固體,越是臨近,眼前的刀鋒也就顯得越是巨大,數十米體量的巨型大刀,到了臨近處時,其刀鋒也誇張到宛如一麵寬厚且尖銳的血色山崖,隨著其急速逼近,那磅礴的聲勢明顯已經不能用簡單的劈砍來形容,而應當說是封死了一切躲避空間的凶悍砸落。
‘躲不開!’
靈覺在腦中尖嘯,響徹耳際的嚎哭聲也顯得愈發高亢刺耳,此刻他無比確信,這麵砸落的‘山崖’他躲不開,甚至還有可能擋不下!
刹那全黑的瞳孔讓周圍的時間流逝都變得極其緩慢,隨後手中長戟當即轉化為一麵兩米多高的重型塔盾,同時大量的土黃氣流自塔盾內部瘋狂湧出,眨眼間便在徐嶽體表處組成了一尊背負玄碑的霸下異獸。
厚重的背甲牢牢遮蔽住身形,而酷似龍首的霸下頭顱剛剛探出,上方那道撕開氣浪的血色刀鋒就已經重重砸擊在了背部的玄碑之上。
“咚!!”
刀碑相擊,如同重錘砸擊古鐘,隻聽一道低沉悶響長鳴,血色刀鋒直貫而下,雖未能勢如破竹般將虛空中的那尊霸下給徹底一分為二,但堪稱磅礴的力道也致使其毫無反抗之力地化作一顆烈焰隕星朝著地表處急速墜去。
“轟!!!”
大地在顫抖中哀鳴,拖著長長焰尾的隕星轟然墜地,霎時間肉眼可見的聲浪便裹挾著濃烈的煙塵滾滾擴散,其下則是如浪潮般不斷向外起伏皸裂的破碎大地,隻是眨眼的工夫,方圓近百米的地表就被傾瀉的餘波給徹底碾碎。
空間另一側,有些站立不穩的飛練抬眸望向不遠處那團升騰而上的碩大煙塵,形似蘑菇的濃厚塵埃將她的視線儘數遮蔽,雖然看不清內部的具體狀況,但想來那顆墜毀隕星的下場應該不會太過樂觀。
“咕咚~”喉間響起一道極其明顯的口水吞咽聲,瞥了眼煙塵外圍那大片開裂的破碎大地,她有些遲疑地開口道:“呃,大佬應該沒事吧?”
話音未落,身側的赤獄戰甲已然化作一束血光直直朝煙塵中心處飛馳而去,徒留下尚未從虛弱狀態中脫離的飛練無助地僵在原地。
“好吧,與其擔心彆人,我感覺自己的處境好像更加危險,舒姨啊,送我進地窟之前你可沒告訴我還要麵對這種場麵………”
輕歎一聲,飛練仰首望向天際高處仍手持大刀的雄偉巨像,以及更上方那艘正在迅速凝實的金色船艦,眉宇間滿是無力。
很顯然,在眼下呈對峙狀的雙方中,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是她能夠為之撼動的存在,甚至於在失去了那副鎧甲的庇護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拚儘全力保證自己不會死在接下來的某次戰鬥餘波之內。
青色的風團包裹著一隻巴掌大的霜白貓影飄忽遠去,而上空的巨像也再度開始了動作。
沒理會下方那隻被一刀劈落的蟲子,巨像在府君的操縱下迅速收回手中大刀,隨後又一次抬臂朝空中那道船艦虛影狠狠劈落。
氣流被恐怖的力道撕扯出刺耳的高亢尖嘯,就連刀鋒周圍的虛空也泛起層層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然而不管這柄血色大刀所帶動的聲勢有多麼駭人,當模糊不清的血色刀影觸及船艦時,卻依舊是毫無阻礙地將其給直接掠過。
似乎高空中的那艘船艦與現實並不在一個圖層,雖看似存在,但在並未徹底降臨之前,現實層麵無論多強的攻擊都始終無法觸及。
“空間係……”
渾厚的聲線聽不清具體喜怒,深深看了眼正在飛快凝實的金色船艦,巨像將劈落的大刀收回,而左側空出的粗大手臂則朝其直直探出。
並且隨著距離的逼近,呈五指張開狀的石質手掌開始不斷膨脹增大,很快所投下的濃重陰影竟將足有百米左右的船艦給完全覆蓋,放眼望去,巨像的手掌似乎變成的一座貨真價實的浮空山嶽,正靜靜懸停於船艦上空,隻待其徹底凝實之際,便將其徑直捏碎。
一秒、兩秒……時間的流逝在靜謐中仿佛清晰可聞,而陰影下的戰艦虛影也迅速從模糊轉為清晰,經過賽博坦店長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造後,如今的逐日戰艦明顯更具機械美感。
通體金色的艦身雖仍為木質,但戰艦上大量精致的金屬構件卻是隨處可見,就連原本的位於戰艦兩側的白色船帆都變成了散發著蒙蒙光澤的虛擬光屏,戰艦頂端處更是多出了一方布滿玄奧紋路的璀璨金頂。
就在金頂化虛為實的瞬間,一道輕微的嗡鳴傳開,整艘逐日戰艦得以徹底降臨,與此同時,上方感知到異樣的山嶽巨掌沒有絲毫遲緩,當即悍然拍落。
以百噸為基礎單位的誇張體量急速下墜,然而剛下墜不久便在一聲巨響中被強行止步,透過深大的指縫,可見一麵淡藍色的能量屏障正牢牢承托住了下墜的巨掌,雖然交接處電光四濺,氣浪翻騰,但屏障內部的逐日戰艦卻始終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