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後頸被壓斷了,脊梁骨被壓彎壓斷了,下身股骨下肢骨也被壓折壓斷了!
穀span他腦袋和身體先後被壓入了土中!
他再也動彈不得!
沒人知道自矮小刀客撲掛在清明方丈袈裟上之後這數息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看見矮小刀客被輕易甩飛,隻看見清明方丈輕抬過右手,掌心朝下,沉沉拍落!
也聽到了令聞者心驚膽顫的骨頭碎裂聲!
這究竟是什麼詭術?!
眾人不由自主地壓抑住上前衝殺之心。
清明方丈卻往前踏出了一步。
才從矮小刀客身上拔劍而出的兩名錦衣衛見狀倒吸口涼氣,倉惶後退。
可好像已來不及了。
又見清明方丈輕抬起平舉的右掌,沉沉拍下!
感受到一股沛然莫禦偉力即將降下的兩名錦衣衛麵露驚恐之色,腳下拌蒜,往後栽倒。
兩人一齊被拍入了泥土之中,麵目歪折,生機斷絕!
臨死之前其中一名錦衣衛恍惚瞧見有一無形巨掌自天穹之上穿破重重雲層無情拍下!
有人在驚懼中無聲滅亡。
有人在驚懼中目睹絕望。
也有人在驚懼中發狂!
“啊!——”
在矮小刀客和三名錦衣衛莫名死去之後,紅衣乙堂副堂主,斧錘雙煞的雷獸斧紀田邊崩潰嘶吼出聲,同時拖著那杆重逾千斤的長斧繞著清明方丈奔跑起來!
隻見這名膚色黝黑身材魁梧、原名吉田邊也的正統東瀛人越吼越大聲,越跑越快!
很快便以清明方丈為中心,在地麵上犁出了個半徑三丈的大圈來。
場間霎時土飛石走、風聲雷動。
囚雷陣,講究快速畫圈為牢囚敵陣中,在圈陣完成前,離開圓心一丈之外,後續落斧力道即會因位置糾偏有所折扣,清明方丈隻挪動了兩步,與寸步未移無異,那麼吉田邊也就有十足把握將力道全然施打在其身上。
就在囚雷陣完成刹那,吉田邊也雙腿屈伸,蹦起三丈之高,雙手把抓斧杆掄過頭頂,跳劈殺下!
斧刃在空中劃出道淩厲寒光,形似雷獸利爪,勢若天雷!
清明方丈碾碎四條性命的舉重若輕把吉田邊也嚇得不輕,這一擊囚雷陣奔雷斧彙集了他所有餘力,為了家國大業,他也顧不得自己的往後餘生,隻求一舉破老和尚所習《金剛經》的銅皮鐵骨。
同一陣線的其他四人不敢奢望紀田邊這發狂一擊能讓清明方丈斃命,卻儘皆認為哪怕老和尚是顆鐵核桃,這一斧劈下,也該出現裂痕了。
足矣同時劈開兩顆大西瓜的長斧精準地劈砍在清明方丈腦袋正中的三顆戒疤上!
轟!
清明方丈這顆小西瓜腦袋沒有被一劈兩半。
紅衣壬堂精打細造的長斧強橫鋒銳依舊。
本該出現深坑裂穀的地麵也相安無事。
隻有把抓著斧杆的那雙手,在一陣撕心裂肺的絕望哀嚎聲中,不甘地鬆開,垂下!
哀嚎聲來自一個在中州混跡了三十餘年捱過各種苦累病痛的東瀛壯漢。
那個土生土長的中州老和尚則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站立在其麵前。
老和尚拇指相並,食指伸出指麵相接,餘下六指緊扣。
右腿呈盤膝坐姿,左腿膝麵與右膝平齊,僅以左腳尖觸地。
非常規站姿,卻如老樹立地生根,無可撼動!
更可見老和尚渾身被金色佛光籠罩,寶相莊嚴!
“臨,臨字印?不動明王?!”
終於有人道破天機。
剛發生的一切就好比敲鐘人以撞槌狠狠擊金鐘,卻執拗地抱著撞槌不見鐘破不撒手。
金鐘不破不損,卻將顫動之力通過緊貼著的撞槌傳遞回給敲鐘人。
敲鐘人隻能可憐地承下所有力道,被反震得身軀麻木、骨頭散架!
未待四人從震驚訝然中緩過神來,清明方丈已緩步走向了吉田邊也。
“阿彌陀佛,施主需修大清靜。”
言罷,右手拈花,往吉田邊也額前輕輕一印。
沒有多用一分一毫的氣力,隻是將將好把其腦袋從脖頸上推下。
吉田邊也的頭顱隨之垂落在其後背上。
一時間,四野清靜無聲,雨落可聞。
啪!
啪啪!
衝天火光將九蓮山上空映照得如同白晝,以致沒有多少人發現時近傍晚。
燒了一夜一日的大火招惹來了落雨。
落雨擊打在頭發上、臉上,清晰可聞。
似給圍殺清明方丈的殘存四人找補上漏拍的心跳。
還未從惶恐不安到掙紮清楚是走是留,四人便驚奇地發現老和尚的氣息隨著一滴滴雨水落下正一息息變得委頓!
他們以眼神相互鼓勁,慢慢重拾起破碎的信心。
化名杜雄的天神錘渡邊雄起最先鼓起勇氣,試探性地掄起重錘砸在再次結臨字印站姿古怪的清明方丈右臉上。
咚!
雖有震麻感,卻未見如先前一般的可怕反噬。
更可喜的是,清明方丈身周佛光肉眼可見的黯淡了些許。
於是,渡邊雄起開始重複性地掄錘砸錘。
咚!咚!咚!
一錘又一錘下,清明方丈身周的佛光如燭火遇到潛入房中的微風,不安地搖曳起來。
兩名在閩地潛伏了十數年的東瀛暗子還在躍躍欲試。
丁堂大護法已上前請開渡邊雄起,而後雙刀火力全開對著清明方丈接連不斷地揮砍著刀罡。
初時一道道刀罡破空而去,隻濺帶起零星泥土砂石。
不多時刀罡已如刀牆,場間土石四射。
丁堂大護法顯然已疲累到無法將氣力集中於一線進行有效打擊。
清明方丈那不動明王的佛光不知被刀罡擊淡多少,看起來確實是被遮掩去不少莊嚴之相。
緊隨其後是一男一女兩名東瀛暗子的太刀攻勢。
一炷香後。
雨聲淅瀝。
清明方丈自始至終都保持著結臨字印的古怪站姿,身周佛光黯淡得微不可察。
四名東瀛人的努力見效頗豐。
老和尚的右麵頰被砸出了淤血。
右鼻翼被戳開了道口子。
長須被胡亂揪下不少。
但他們自我感覺已無法和老和尚接著消耗下去了。
當下這情形好比熬鷹,最初或許是他們在熬老和尚,而在許久之前便已換成老和尚在熬他們了。
他們也已接近崩潰的邊緣。
好在他們還沒完全崩潰,所以瞥見了老和尚那意味深長的一笑。
清明方丈笑了。
他還能抗打許久。
可僅有最後一擊之力。
一招能殺四人是最好的結果,最不濟也要從這四人中挑出最強一人來殺去。
很可惜他沒能熬到四人完全崩潰之時將四人一齊帶入地獄,那麼,能帶走一個算一個吧。
清明方丈變換著手印,前字印,大日如來!
早在清明方丈手印改換前,四人就機警地四散逃開。
可那名男東瀛暗子終究還是沒能逃脫開被拍死在地的命運。
“豈可修!”
見相伴十數年的同伴慘死,女東瀛暗子如瘋似癲地回撲向清明方丈。
一刀接一刀、不知疲倦地劈砍在那了無氣息的老和尚身上。
……
……
麵具之下,笑麵彌勒眯了眯眼,依稀瞧見那黑乎乎的佛像雙頰上有雨水痕跡。
看上去就像是佛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