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康!”
許定眼睜睜看著弟弟的腦袋被斬下來,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一樣,歇斯底裡的哭喊一聲,昏死了過去。
宇文成都甩掉鳳翅鏜上的血液,看都沒看許褚的屍體一眼,打馬回了本陣。
曹性湊過來問道:
“將軍,要不要往城裡來幾炮?”
宇文成都擺了擺手:
“明天再攻城吧,給他們一些緩和情緒的時間。”
田豫看得熱血沸騰的,心情難以平複:
“將軍,那個許褚的腦袋可是軍功,要不要我幫您提回來?”
身為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年輕人,他本就對獨領一軍的宇文成都欽佩至極,剛剛又圍觀了一場高質量打鬥,對宇文成都的崇拜簡直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見偶像遺忘了軍功,田豫本能的就想把許褚的人頭提回來,再用石灰細細醃製起來,等此戰結束,就可以換取軍功了。
宇文成都說道:
“我殺他是私仇,不需要軍功,而且陛下已經下旨,以後不需要用人頭換取軍功,這既不衛生,也容易嚇到百姓。”
有神仙在,不需要靠人頭評判功勞了,直接燒香問神仙,所有數據都分毫不差,有戰術方麵的疑惑,甚至還可以讓神仙們來個多角度回放。
文明之師嘛,就得按文明的方式來。
聽到這話,田豫略略有些失望,因為他去撿人頭的話,就能營造出跟偶像聯手殺死了猛將許褚的錯覺。
現在不要人頭,這個聯手殺敵的名頭也沒了啊。
幾人說話時,荀攸和司馬朗正在無人機小隊那邊監控全城。
司馬朗拿著一個記事本寫寫畫畫,頭也不抬的說道:
“城內有三千守軍,今日許褚又帶來五千人,共計八千人……城內一共兩個校場,北大營是聊城原本的守軍,南大營那些正在披甲的是援軍,他們沒挨過炮擊,營寨紮得比較密集,可以用炮群攻擊。”
荀攸的目光掃過一個個監視器,然後指著城牆上空的說道:
“放大一下,看看許定在做什麼。”
操控無人機的士卒趕緊調整一下焦距,又下降幾十米,城牆上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的。
許定此時已經被縣尉救醒,正在哭泣。
自打出仕後,就沒見到過弟弟,今天好不容易碰到,兄弟倆卻天人兩隔。
“早就給仲康說禍從口出,他偏偏不聽,如今……”
許定重重的一拍大腿,對親兵揮了揮手:
“去城外,看能否把仲康的屍體討回來,需要什麼條件,我全都答應……無論如何,我得讓仲康入土為安。”
一個軍中小校往外看了一眼說道:
“對方留下仲康將軍的屍體回去了,首級也在。”
許定有些難以置信,他爬起來,扒著城牆一看,弟弟的屍體確實就在地上躺著,趕緊讓人搶到城裡。
他找人將許褚的腦袋和軀體縫在一起,又盛到棺材裡。
就在全城將士以為他要跟朝廷大軍決一死戰時,許定卻下了一個命令:
“開城門,迎朝廷大軍入城!”
所有人都傻眼了,完全沒想到許定會選擇投降:
“使君,對麵的統帥剛剛殺了仲康將軍,您……不是傷心過度了吧?”
“對啊,咱們應該組織大軍對抗,耗他們個一年半載,等曹公率軍回援,一切都將迎刃而解。”
“仲康將軍的仇不報了嗎?”
“……”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許定擺了擺手:
“朝廷如今蒸蒸日上,諸位若是想追求功名,儘早投身過去,那人說殺仲康是為私仇,既是私仇,某自然不能裹挾著全城軍民的性命為仲康報仇……開門吧,百姓是無辜的,莫要讓他們沾染戰火。”
頓了一下他又說道:
“某的家人,還請大家送到譙縣,拜托拜托。”
說完,他開始整理自己的鎧甲,然後拿起許褚的戰刀,騎著許褚的戰馬,跟一隊士卒一起往城門口走去。
不過士卒們去城門口是開門獻城,而許定,則是要跟那個殺了弟弟的人決一死戰。
他知道此戰的結果,但人要有所為有所不為,明知道是怎樣的結果,為了家人,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迎上去。
很快,城門大開,士卒們魚貫而出,做出了迎接大軍進城的姿態。
宇文成都通過無人機看到了這一幕,讓大軍整理好鎧甲列好隊,以最好的風貌,接收這座兗州重鎮。
“將軍,那個許定……”
司馬朗的無人機懸停在聊城上空,能夠清晰的看到,聊城北門附近的一個小廣場上,許定騎在馬上,提著大刀,靜靜的等著大軍入城。
宇文成都說道:
“倒是個有情有義的好兄長,可惜攤上了個不著調的弟弟。”
司馬朗一看這架勢,就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他小聲問道:
“能饒過他嗎?”
宇文成都翻身上馬:
“我會給他機會的,若執迷不悟,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看在這個感人的兄弟情上,饒一命是沒問題的,但畢竟是仇敵,宇文成都可不會聖母心泛濫,一再的放過對方。
大軍排隊進城,剛過城門,就像潮水一樣開始接管城防、軍營、校場、街道、坊市、縣衙……大家南征北戰打了挺長時間,早已熟悉了接管城池的流程。
宇文成都入城後,徑自打馬來到許定所在的小廣場上。
許定拱了拱手:
“敢問將軍高姓大名?”
“在下姓宇文,名成都。”
“我弟與你有何私仇?”
“溫侯乃我兄長。”
他隻說了六個字,許定這下全明白了。
天天罵人家,雖然沒吸引到呂布,但卻把呂布的弟弟招了過來。
許定再次拱手,歉意道:
“我弟缺乏管教,對溫侯的冒犯,在下一並道歉,不過你殺害我至親,我自是要報仇的……向你投降是公,為弟報仇是私,請將軍賜教!”
他雙手擎起長刀,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宇文成都問道:
“你若死了,你孩子怎麼辦?”
“自有譙縣老家的人照拂,將軍意欲趕儘殺絕嗎?”
宇文成都搖了搖頭:
“不,我隻是想告訴你,孩子沒了爹照顧,在家族是很容易受排擠的,雖然當長輩的都說一視同仁,但終歸還是有區彆的……萬一他們嫌你娘子不事生產,逼她改嫁,從此你的孩子沒了父母,應該會非常淒慘。”
許定怔了怔,他還真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不過此時可考慮不了那麼多,他狠狠抽打一下馬屁股,然後舉起長刀,猛地向宇文成都奔襲而去。
宇文成都不慌不忙的拎起手中的七曲鳳翅鏜,在許定靠近時,握著長柄猛地一轉,鏜頭一個橫拍,就將許定從馬上給拍飛了。
許定像個不死小強一樣,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就翻身上馬,繼續拎著刀衝鋒,然後再次被宇文成都拍飛。
他衝鋒了九次,宇文成都也把他拍飛九次。
最後一次時,許定已經舉不起長刀了,嘴裡哇哇吐血,渾身摔得沒幾處好地方。
宇文成都將他打飛後說道:
“帶著你的家人回譙縣吧,等大軍打到譙縣,我允許你再挑戰一次。”
說完,他打馬離開,開始籌劃接下來的進攻計劃。
許定的仆從將他攙扶起來,一家人帶著許褚的棺材,連夜離開了聊城,一路向正南方向的譙縣而去。
曹性拿著望遠鏡看著許定一家遠去的背影,讚歎道:
“真是英雄惜英雄啊,若我有一天能遇到這樣的對手,也會用弓箭,想辦法放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