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峰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李裕了。
從個人行為來說，這家夥勾搭好幾個絕世大美女，絕不是什麼好男人，但同時呢，他又對底層的工人有著強烈的同情心。
一麵高貴聖潔，一麵奢靡墮落……曹文峰覺得這麼形容不太貼切，因為李裕隻是多找了幾個女朋友，又沒做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
隻能說，老板非常喜歡傳統文化，一不小心就把三妻四妾這種老傳統給繼承了下來。
曹文峰一邊在心裡給李裕“辯經”，一邊來到門口，衝那些等著討薪的工人說道：
“彆在門口杵著了，進來吃飯，想吃什麼就點，彆浪費就行……”
靠近門口的幾個工人問道：
“工廠都賣了，誰給我們發工資啊？”
曹文峰擺了擺手：
“廠子要拆了，我們是來收破爛的，你們欠的薪水不歸我們管……先吃飯，彆餓出個好歹來。”
這些工人大概有幾十個人，他們商量一番，放下手中的鐵鍬鋼管，走進飯店，開始吃飯。
春風紙廠門口的飯店，過去都是他們打牙祭的場所，尤其是這家大骨頭火鍋，是他們的最愛，這些工人進來後，麻利的點了大骨頭鍋套餐。
曹文峰又交代他們不能喝酒，免得引起什麼騷亂，還將債務機構的文書拿了出來，上麵寫的很清楚，賣掉春風紙廠的錢，按比例補給債主，工人們欠的薪水，也包含在這裡麵。
這份文書，工人們也看到過，但他們一來舍不得工作了好多年的紙廠，二來就是無法接受債務機構給的補償方案。
所以今天他們聚過來，想看看能不能再漲點補償金。
大骨頭鍋端上來後，李裕又單獨要了一些骨頭，喂給道哥吃。
等曹文峰重新坐下來，他問道：
“回頭廠房拆走，資金兩清之後，這些工人能分到多少錢啊？”
曹文峰夾了口薑汁藕片送進嘴裡：
“債主太多了，按比例來算的話，一個工人頂天也就能分個幾百塊，然後這事兒就不了了之了……說白了，那個債務機構之所以這麼積極，其實就是為了處置不良資產。”
處置不良資產是正常的商業操作，李裕理解；但讓這些正值當打之年的工人沒飯吃，李裕就不理解了。
他看了看周圍坐著的工人，發現大家並沒有撒開了點吃的喝的，每桌都是一個大骨頭鍋，外加幾樣套餐內的涮菜，額外收費的手切羊肉之類的菜，一樣沒點，倒是手工麵條和燒餅，每桌都兩三份，主打一個量大管飽。
這麼節省，反倒把李裕給整不會了。
讓你們宰我一頓，你們反而給我省起了錢，看不起我豫北第一破爛王的實力是嗎？
李裕衝店老板擺了擺手：
“他們每桌再上兩盤羊肉兩盤牛肉，彆的葷菜，大家想嘗嘗也都來點兒。”
“好，馬上就來。”
諸葛亮和劉協對視一眼，都覺得自家先生有仁者之心。
一個四十多歲戴眼鏡的男子走過來，很感激的向李裕道謝：
“謝謝老板，我們今天並不是針對您，讓您見笑了。”
李裕問道：
“你是……”
“我姓華，是春風紙廠烘乾車間的主任，他們都是我組織起來，本來是想向債務機構施壓，但組織的人太少，他們根本不在意。”
車間主任？
李裕記得車間主任在企業中已經有一定的話語權了，收入也不錯，但這位華主任，看起來卻不像是那麼回事。
身上穿著洗的發白的廠服，眼鏡腿斷了一根，用棉繩纏著應急，手機屏幕裂得跟蜘蛛網一樣，看起來沒打算換的意思。
李裕問道：
“家裡有困難？”
華主任笑了笑，沒多說話，而是問道：
“老板，春風紙廠，真的不能再開工了嗎？”
李裕說道：
“這種重汙染企業，我要敢開工，不出三天就會跟你們的前老板在監獄彙合……我是收破爛的，這些設備，也都是當破爛買的，接下來會把這裡拆乾淨，一個螺絲都不留下來。”
華主任有些不舍的看了眼窗外的廠區大門，然後陪著笑，討好的衝李裕問道：
“老板，你要拆這個廠子，能不能雇我們拆啊，我們在這紙廠乾了好多年，哪個設備都認識，我們來拆的話，儘量不保證出錯。”
你們拆？
李裕剛要拒絕，但又覺得，讓書中世界的工人，跟現實世界的工人接觸一下，好像並不是什麼壞事。
隻要提前交代好春風紙廠的人，會從山裡來一批裝卸工給他們打下手，書中世界來的工人就算做出什麼反常的舉動，春風紙廠的人應該也不會多想。
另外跟過去的設備相比，紙廠的設備更複雜，更精密，確實需要有人講解。
想到這裡，李裕打算試一試：
“可以，你們有多少人？工資怎麼說？”
華主任說道：
“管飯的話，我們一天兩百就行，不管飯就兩百出頭，廠子黃了幾年，很多工人都轉行做彆的了，我大概能組織起一百五十來個人。”
李裕問道：
“都是廠裡的老工人？”
“對，都是廠裡出來的，基本功都有，不會出亂子……一百五十人拆設備的話，差不多能拆一個月，到時候老板還得跟電業局協調好，彆把動力電停了，否則起吊設備之類的全都沒法用，增加拆卸難度。”
有個車間主任幫襯，果然不一樣，李裕之前完全沒考慮動力電的問題：
“就按你說的來，不過你們都是下力氣的，一天兩百太少了，兩百八，管飯！到時候我再從老家山裡拉來一批工人給你們打下手，他們住廠裡，你們下班回家，晚上禁止加班，禁止在廠區逗留。”
白天拆設備，晚上偷偷運到書中世界，再根據學到的經驗一點點裝起來，有什麼疑問，第二天還可以旁敲側擊的向這群工人請教。
李裕越想越覺得這個辦法可行，甚至還想把各個世界的工人都拉過來，輪流來這邊進修，接受現代工人的再教育。
華主任被李裕開出來的條件驚住了：
“老板，您沒開玩笑吧？”
曹文峰笑著說道：
“沒開玩笑，吃完飯趕緊去聯絡你們廠裡的工人，儘早開工，正好你們也能緬懷一下這個曾經奮鬥過的地方。”
華主任走後，曹文峰小聲對李裕說道：
“今天我多砍了一些價錢，差價足夠支付這群工人的工資了，這又多了一群熟悉設備的工人，老板您這操作真是神了，簡直就是武侯再生、孔明在世！”
這話讓旁邊正啃骨頭諸葛亮差點嗆到，喝了口果汁才算壓了下來。
李裕：“……”
我就是想給他們一個增加收入的機會，你上來就說孔明在世……不過諸葛亮現在確實在世上，倒也沒說錯。
華主任回到座位上之後，小聲把李裕的決定說了出來，把這群工人高興壞了。
春風紙廠出事後，他們一直靠打零工為生，可惜這幾年建築行業越來越不景氣，打零工的機會越來越少，收入也越來越低。
現在居然可以重新回廠裡上班，雖然是拆廠子，但隻要有錢就行，日薪兩百八，三十天就是八千四，這絕對是高收入啊！
穆桂英啃完骨頭，又吃了點涮菜，等劉協和諸葛亮吃飽喝足，她領著兩個乖學生來到外麵，開始爭奪這個造紙廠的歸屬權。
“小螃蟹，你們工業區的人，現在連地條鋼還沒整明白，這造紙廠，就裝到我們穆柯寨吧，回頭你有啥需要，三師母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
劉協拱手行了一禮，這才說道：
“三師母，我們工業區已經規劃好了用地，而且這種大型造紙廠，對原材料的要求比較高，我們可以從秦嶺砍伐樹木運過來造紙，到時候伐一棵種兩棵，循環利用……要不這次穆柯寨換個小點兒的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