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的話讓宋江瞬間上了頭:
“鐵牛的大仇一直未報,穆弘、朱貴等兄弟也都不得安息,兄弟們,兵發內黃縣,踏平麒麟村,為我梁山折損的兄弟報仇雪恨!”
梁山的頭領們也跟著激動起來,嗷嗷叫個不停,讓聯合作戰的朝廷大軍鄙視連連,總覺得跟土匪一起行動,辱沒了朝廷的威名。
這會兒已經是傍晚,按說該安營紮寨了,但宋江上頭後,恨不得今晚就率軍攻入麒麟村,再加上此時距離麒麟村隻剩幾十裡,便讓手下弟兄們快馬加鞭,將麒麟村上下屠戮一空再吃飯也不遲。
慶功酒嘛,就得事成之後再喝。
他這一上頭,連帶著所有人都急切的前往麒麟村進攻。
等到麒麟村十裡外時,天已經徹底黑了,大家點上火把,準備再接再厲,連夜踏平麒麟村。
宋江還讓大軍拿出乾糧,邊吃邊走,他自己也接過穆春遞來的麵餅子啃了起來。
自打穆弘死後,宋江就讓穆春跟在了自己身邊,以此來表示對潯陽江派係的恩寵,同時也是籠絡人心。
穆春帶的麵餅是路過清豐縣時從老百姓手中搶來的,一群刁民不支持朝廷的平叛大業,被張順帶人狠狠收拾一頓。
不過並沒有將那些百姓打死,因為宋江覺得自己現在是軍官了,要有父母官的胸襟。
教訓一番就算了,誰叫咱大人有大量呢?
他騎在馬上,啃著麵餅慢悠悠的向前走,偶爾來一口水順順,否則會噎得慌。
但走著走著,吳用突然說道:
“咱們好像遇到鬼打牆了,讓大軍停下來……”
宋江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居然啃了兩三個又乾又硬的麵餅,還灌了不少水,這會兒肚子裡有些撐了。
光顧著啃餅子了,居然忘了時間。
他拍拍腦袋,衝吳用問道:
“軍師,咱們距離麒麟村還有多遠?”
吳用環顧一周說道:
“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此時就算沒到麒麟村,也應該能看到村裡的燭火了,但這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到。”
宋江看了一圈,此刻也有些懵。
周圍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清,就連頭頂也沒有星星,根本沒法辨彆方位。
這時候,充當斥候的燕順過來稟告:
“前麵發現了一些馬蹄印,不如順著這些印記繼續往前走吧。”
宋江點了點頭:
“也好,就請燕順兄弟帶路,儘快走出這裡,為兄弟們報仇雪恨!”
這聲兄弟,讓燕順心裡一暖,他拱手向宋江說道:
“哥哥隨我來,我定能帶……”
剛說到這裡,一支利箭從黑暗中射過來,直接洞穿了燕順的腦袋。
大軍頓時慌了,一些頭領前來保護宋江,剩下的人則在維持秩序,穩住隊形,免得將士們炸窩,四散而逃。
鄭天壽看到燕順中箭,哭喊著跑了過來。
身為清風山的三頭領,他平時跟燕順的關係就不錯,如今猛然見到燕順被人射掉腦袋,頓時哭喊起來:
“哥哥請安息,我定給你報仇雪恨,咱清風山……”
說到這裡時,鄭天壽突然向前一撲,重重砸在了燕順的屍體上。
大家舉著火把靠近了才發現,鄭天壽的腦袋上也插著一支箭,看箭矢的種類,應該是跟射殺燕順的凶手是同一人。
吳用看了看箭矢,氣得手都是抖的:
“好個麒麟村,居然如此陰險,射箭之人定然就在附近,快快燃起火把,讓他們無所遁形。”
穆春答應道:
“軍師言之有理,速速點燃火把!”
很快,大軍就將火把點燃了,戴宗還前後左右看了一圈,被宋江奉為上賓的小養由基龐萬春此刻手持弓箭,敏銳的觀察著四周。
他是花榮死後不久上山的,當時特彆巧合,宋江懷疑是玄女娘娘給自己增派的人手。
但不知怎麼回事,後來就再也沒厲害的高手上山了,他有心問問玄女,又擔心太過失禮,所以一直沒張這個口。
吳用衝龐萬春問道:
“龐兄弟,弓箭上可有發現?”
龐萬春分析道:
“從射入腦袋的角度來看,對方應該是步將,距離百步左右,但如今周圍亮堂堂的,並沒有找到任何蹤跡,還需再次觀察。”
吳用勉勵道:
“多謝賢弟了,可惜花知寨已過世了,否則你們肯定非常投機,說不得還會喊你一聲哥哥呢。”
說到這裡,龐萬春就聽到了破空聲。
他快速抽刀,對著吳用的麵龐用力一砍,一支飛箭被他打落在了地上。
龐萬春顧不上安撫驚慌失措的吳用,朝左側的黑暗中一指:
“射手在那個方向,快追!”
戴宗舉著火把,第一個追了過去,穆春第二個:
“戴院長記得抓活的,我要為我哥哥報仇!”
剛喊到這裡,一支羽箭就從黑暗中射出來,不偏不倚的射入了穆春的眉心。
此時所有人都在忙著追擊,這一箭幾乎是當著大家的麵射來的,不少士兵第一時間就趴在了地上,馬背上的也儘量伏低身子躲藏。
過了好一會兒,大家發現沒有新的箭矢射過來,這才放下了心。
宋江安撫吳用一番,哐啷一聲抽出了腰間的寶劍,衝黑暗中大聲喝道:
“麒麟村的逆賊聽好了,吾乃是梁山泊好漢宋江宋公明,得陛下恩寵,如今是大宋討逆先鋒使,有什麼衝我來,殺我兄弟算什麼本事?”
他連著喊了好幾聲,黑暗中都毫無動靜,戴宗舉著火把跑了一圈,也沒見到射手。
赤發鬼劉唐拎著一把樸刀,送上了一記馬屁:
“那些魑魅魍魎果然懼怕哥哥,您喊了好幾聲,也沒見他們……哥哥小心!”
劉唐正說著,聽到了耳邊傳來的破風聲,趕緊橫起樸刀攔在胸前,一支羽箭射中刀柄,震得劉唐手疼。
他轉向宋江,剛要彙報自己截獲了一支羽箭,第二支箭就迅速飛來,從他左耳射入,右耳射出。
這位晁蓋起家時的元老,就這麼死在了麒麟村外麵。
宋江的眼淚瞬間飆了出來,一半是嚇的,一半是氣的。
率領數萬人馬來進攻麒麟村,一直沒摸到村子不說,反而還折損了不少將領……他原本打包票半天就能拿下麒麟村,結果卻出現了這種變故。
大家七手八腳將這些頭領的屍體擺在一起,朝廷那邊的督軍太監在幾個侍衛的拱衛下打馬而來,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還以為你們有什麼高招呢,結果居然損兵折將,若此戰受挫,宋江你當首責!整日哥哥長哥哥短,誰知是一群草包!”
剛說完,兩支箭一前一後射來,從兩個方向洞穿了這個督軍的腦袋。
這種變故,搞得宋江徹底懵逼了。
督軍的侍衛趕緊設法搶救,但看到督軍腦袋上的羽箭,覺得完了。
督軍的命完了,他們的前程也完了……這個督軍太監是徽宗身邊的大紅人,這次隨軍督戰是為了刷軍功。
現在可好,軍功沒刷到,卻把自己的性命給刷了進去。
宋江這一路上都在巴結督軍,想拿下此戰後再讓對方美言幾句,把小勝改成大勝,把小贏改成大贏。
一來二去的,官位這不就升上去了嗎?
可惜,隨著督軍戰死,一切都成了泡影。
宋江呆滯片刻,突然覺得肚裡有些發脹,幾個乾餅吃下去,又喝了不少水,此時在肚子裡泡漲了。
這種脹痛感越來越強,宋江覺得剛剛把一輩子的餅都啃了下去,正想揉揉肚子,吳用突然看出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