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安夏得知岑鳶墜崖生死未卜後,恰逢臨盆劇痛。那撕心裂肺的痛楚竟陰差陽錯衝破了祝由術的封印——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全如決堤洪水般湧來。
如今,她也是懷揣著驚天秘密的人了。
她知道,北翼肯定給岑鳶下毒了。上一世卓祺然自儘,幾個大臣和大伯父全部選擇了自儘,便是下毒之事的鐵證。
岑鳶微微點頭,“北翼是下了毒。”頓了頓,又搖頭,“但不隻是北翼。”
自從知道卓祺然在前世參與了下毒,他曾跟卓祺然就“百氣裂骨散”進行過深度討論。
這一討論,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有的症狀,是百氣裂骨散沒有的。”岑鳶再次說起這種毒時,指尖仍會輕輕顫抖。
時安夏握住他的手,指間溫柔,“所以你懷疑,你除了中百氣裂骨散,還中了彆的毒?”
岑鳶道,“是。卓祺然說,百氣裂骨散不會造成皮膚潰爛,且中毒後發作起來十分緩慢,如同鈍刀子割肉,讓人在一年半載或是三年五載裡感受那種一點一點滲進骨縫的疼痛。”
可他那日毒發時,分明是排山倒海。他以為是自己體質特殊,可卓祺然跟他說,百氣裂骨散的藥性不會因為任何體質有所改變。
當時,岑鳶為了梁國的安定,立刻傳位於岑澈。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懷疑過岑澈,也是因為後來岑澈的確很關心他,為他找最好的藥,找最好的大夫,來減緩他身體上的疼痛。
如今細思極恐。宸帝對他好,隻是因為他再也不會威脅到皇權。
宸帝無須殺他,反而還能博個美名。
時安夏一下就明白了,“所以你懷疑,你的人裡早已安插了岑澈的人?”
“想必是的。”
利益當前,誰敢說絕對的忠誠。岑鳶要利用這次墜崖,重新排查一遍身邊的所有人。
他用夜尋的身份來到時安夏的身邊,當然是為了離她近些。且,“我死了,你和孩子們就不會成為梁國的眼中釘。”
他如今有家有口,不能擺在明麵上了。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你梁國恒帝的身份暴露出去了?”時安夏並不驚訝。
從長安郡傳過來的謠言,說北翼駙馬是明德帝流落民間的皇子,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梁國已有人盯上了岑鳶。而“流落民間皇子”的說法,一定是有人在墉帝麵前為岑鳶打掩護。
岑鳶如今明麵上死了,反倒讓墉帝鬆了口氣,不再草木皆兵。也能讓岑澈徹底死心,這一輩子,他彆想再踩著恒帝上位。
時安夏又猜測,“洛家出了叛徒,還是十二殺裡有人倒戈?”
“咱們成親那日,傾天鼎派人殺你。如果‘十二殺’沒人配合,洛英應該不會得手。”岑鳶一直在調查這件事,從未放棄。
也是因此,十二殺的人後來很少能近時安夏的身。
時安夏從來不信任十二殺。她還提醒過他,“你如何就相信他們不會背叛?”
因為這句話,岑鳶忽然意識到,複位時間線拉得越長,人心便潰散得越厲害。
大多數人之所以追隨恒帝複位,嘴裡喊著“匡扶正統”,眼裡燒的卻是從龍之功的滔天富貴。
岑鳶要的複位卻是場精妙的外科手術等墉帝自己把江山蛀空,等民間怨氣沸騰到頂點,再以最小代價完成權力更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