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伏白修一番陳說,勳帝自是要懷疑東越之居心,可他同時也懷疑朝堂臣子之忠心!他甚至可以確實,朝堂之上必暗藏隱秘!隻是當前,為著幽禁了程門少主的緣故,程老太傅稱病不朝,朝中程門子弟亦大多緘口不言,如此便失了對伏白家的製衡,使伏白家上下專政於朝堂。
何等失策!勳帝退朝後不禁深刻反省攘外與安內,孰急孰緩?程門與伏白家,孰輕孰重?
程門少主程遠就跟在勳帝身後,此回勳帝再未問其東宮課業,而是直言,“這些日屬實委屈了子往。使子往幽困東宮雖是朕無奈之舉,然心愧難安,而今又太傅抱恙,你今日即出宮去罷。”
程遠回說,“陛下折煞微臣。臣居東宮是為太子課業之精進,儘為臣之本分,何來幽困之說。家父抱恙,已使人傳信告之,特囑微臣勿憂勿念,務以君家事務為重,萬不可怠之誤之。臣食君祿,當報君恩。自古之道先君臣後父子,先憂國後安家,臣何敢以一己之私誤君上大業。”
勳帝聽這話不禁回頭深看程遠半晌,笑說,“子往倒底是與朕生分了!此前你卻也不是這樣講話的!你隻實說,朕拘了你這些日,你心中有沒有怨恨朕?”
程遠答說,“臣惟是感念陛下寬仁。臣通聯外臣,弄計京都,縱兵甲之亂,論罪當誅。陛下未問臣之死罪,反護臣於東宮之內,待以赤誠,臣何來怨恨?惟是許赤心與陛下,報以萬死!”
“你呀——”勳帝微著笑意,“既如此,可是你自己賴著不去。他日太傅怪罪,你可要替朕說話!”
“微臣不敢!程門不敢!”程遠深深施禮,“陛下此言實實折煞程門!程門但有僭上之罪,還請陛下明示!程門雖則守禮教化之地,然弟子千眾,難保二三驕狂之徒,或有無意間冒犯天威者,臣懇請陛下務必嚴懲!以正程門之名,以固四境之禮,以肅天下逆心。”
勳帝再次停步深看程遠,輕撫其肩,“子往心意,朕甚明了。朕之艱難,想來也惟子往知之。”說罷微微歎息,另外又問,“那麼子往以為,東越使臣入京畿未足兩日即撤回副使,是為何意?”
“臣以為,他們當是遇上了難處。”程遠鎮定答說。
勳帝哼笑,“難處?子往意思,他們知難而退?怎樣難處能難倒初陽城副將並那位虎嘯參軍?”
“當是求告無門之艱難。臣以為……”程遠頓了片時,遲疑道,“臣鬥膽猜測,越臣當已遞國書,隻是這國書不知停在了何處,越臣央請於朝堂而不得應,惟是拜會各家權貴。甚或是東宮。”
勳帝訝異,程遠猜測正是他之所疑,東越之國書許是被人扣下了!至於是何目的,大約是為阻擋青女入宮罷!畢竟以青女的家世出身,入了宮廷便是唯一可比肩伏白家女子的人物!
“甚或東宮?”勳帝另起一問,“東越使臣竟求拜到東宮門下?莫不是真真走投無路?”
“那林柏春時入京,小駐半載,從未往東宮遞貼拜會,惟是越使再來,他眾人之名帖才出現在東宮闕台。且備了厚禮獻於太子。太子知悉,已頗為心動,總是說要見一見這位虎嘯參軍。”
勳帝倒也好奇,“怎樣厚禮竟能打動太子?太子於天下稀奇之物見得還少嗎?伏白家奉承的還不夠多嗎?那個虎嘯參軍,心機太重,好逞殺伐之事,此等人物還是不要使太子沾染為好!”
程遠不響,知勳帝為先前林柏縱兵陷殺召國使臣一事仍耿耿於懷。隻是像林柏這樣人物肯卑顏趨附求到東宮,甚或是朝中一些小臣,想是東越當真遇有艱難。且林楓撤出帝都,亦絕非知難而退,當是林柏之求告無著之後的另一解難之法!林楓武將,其法惟在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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