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戟之外,還擅長什麼?”
“板斧。”
殷通道:“甚好。正好郡庫之中有一把板斧,也不知為何人所用,更不知何年何月鎖在庫中,隻是那斧有些太重,怕你使它不動。”
項羽聞言,心中先有三分不悅,冷聲問道:“那把板斧,究有多重,你怕我使它不動?”
“少說也有四十餘斤。”
項羽哈哈笑道:“我當有多重呢,才四十餘斤,你知道在下的鐵戟有多重?”
殷通反問道:“它再重,難道還重得過本守的板斧?”
項羽滿麵不屑道:“板斧算什麼,小物件罷了,哪裡比得上我的鐵戟!”
殷通麵現不悅道:“壯士休賣關子,你隻說一說你那鐵戟有多重?”
項羽一字一頓道:“一百二十斤。”
殷通“呀”了一聲,又搖了搖頭。他不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重的兵器,但他又不想和項羽抬杠,大聲叫道:“軍卒何在?快去將板斧給爺取來。”
少頃,果有一位軍卒,肩扛一把極大的板斧走進三堂。項羽不待殷通發話,便搶前兩步,單手接過板斧,舞將起來,把個殷通看得目瞪口呆。說時遲,那時快,隻見項羽手腕一翻,哢的一斧,將殷通劈為兩半,血濺屋頂。那扛斧的軍卒,見項羽殺了殷通,又驚又懼,飛步逃出三堂,嘶啞著聲音喊道:“快來呀,殷大人讓人給殺了!”
項羽聞言,一個箭步躥到堂口,那軍卒見勢不妙,飛身又逃。他再快,能快過項羽?被項羽追上,砍翻在地。
此時,已有許多武夫,各持兵器,向羽殺來。羽有萬夫不當勇力,看那武夫不過數百,全不放在心上。
項羽一聲暴喝,猶如晴天響了一聲霹靂,竟把十幾個武夫手中的兵器震落。未被震掉兵器的,亦紛紛後退。羽見他們如此不濟,頓生輕蔑之心,索性大開殺戒,揮動著一把板斧,向前奮擊,殺死了數十人,嚇得餘眾四散逃奔,不留一人。府中文吏,見羽如此英武,更是嚇得膽戰心驚,躲在彆室不敢露頭。這樣一來,項羽失去了追殺的目標,正感到有些懊惱,項梁從背後叫道:“羽兒,不可濫殺,商議大事要緊。”
項羽扭頭一看,見項梁身佩郡守印綬,手中提了一顆鮮血淋淋的人頭,一臉詫異道:“咱們的大事,不就是殺狗官和狗卒嗎?能有什麼事,比這事還大?”
項梁道:“立郡守。郡守乃一郡之長,咱隻要做了郡守,一郡之人都是咱的臣民,都得聽命於咱,咱還殺他做甚!”
項羽一想也是,遂將殺人的念頭收了起來,扯著喉嚨喊道:“喂,郡署的將尉文吏聽著,我知道你們藏在什麼地方,但我不想再殺你們,我叔要我請你們統統都到議事堂去,推舉新郡守。哪個敢道半個不字或匿而不出,就彆怪我項羽翻臉無情!”
他這一喊,不隻文吏,連那些逃去的將尉,也陸陸續續回到了議事堂。項梁將殷通的人頭朝地上猛地一摜說道:“諸位,陳勝扯旗反秦,建國張楚,應者如雲,從者如蟻,我會稽原本楚地,為暴秦所滅,亡國之恨,不能不報。殷通本為楚民,賣國求榮,實乃楚人之恥,我已將他斬殺。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君’,郡也亦然,今把諸位請來,推一賢者為郡守,據地自立,進而光複楚國,推翻暴秦。諸位意下如何?”
項梁匿於會稽已有多年,平日,又刻意結交郡中頭麵人物。故而,這些將尉文吏,對他頗有好感,又目睹了項羽之勇,對項梁叔侄既敬又畏,哪還敢道半個不字。項梁道:“諸位既是從了在下之意,願意舉一新守,那麼諸位就議一議看舉誰合適。”屁話,你已殺了郡守,又將郡守印綬佩在身上,我等若舉彆人,你會答應嗎?眾人隻是這麼想,未敢說出聲來。
項羽見眾人沒有應腔,張目吼道:“我叔問爾等話呢,難道都啞巴了不成!”
眾人實在有些畏他,聞言,眾口一詞道:“這還用議嗎?項梁君乃項大將軍之子,既智且賢,郡守一職,非項君莫屬!”
項梁胡亂謙讓了幾句,便開始發號施令,自稱將軍,以項羽為偏將,並將殷通的原班人馬一並接管下來,為將的依然為將,為吏的依然為吏,所易者,唯有服裝旗幟而已。
當然,既已據地自立,又要反秦,單靠那幾百郡卒,是不行的。於是遍貼文告,招募兵勇,得五千餘人。征過兵勇之後,又訪求豪傑,得四十餘人,諸如:季布、鐘離昧、周殷、周蘭、宋義、武涉等。
眾人中尤以季布聲望最著,吳中人曰:“得黃金千兩,不如得季布一諾。”
季布投了項家叔侄,被拜為校尉,常被召到項梁帳中議事,這一日,議及當地豪傑,布進言曰:“今會稽塗山中有二位大王,一名桓楚,一名龍且,統精兵二千,嘯聚山林,俱有萬夫不當之勇,若得招之為將,大業可成矣。”
項梁“咦”了一聲道:“君不說,我差一點兒忘了,桓楚、龍且之名,我聞名已久,可謂是如雷貫耳。殷通被誅之前,他也曾提及桓、龍二位,我謊稱項羽認識,可由羽代他召回。斬了殷狗之後,忙於擴軍、理民,竟把這事給忘了。君可陪同項羽,為我往招二將。”
季布道:“敬遵將軍之命。”
是時,項羽亦在座,起身說道:“季校尉,項將軍求賢若渴,目前又正值用人之際,既然要招桓、龍二將,何不現在就去!”
季布道:“走。”
二人上馬,帶了六七個隨從,隻消半日,便來到了塗山腳下,遣一能言小校,進山去見桓楚、龍且,拜言曰:“楚將項梁,遣裨將項羽及校尉季布,來見二位大王。”
項梁舉義之事,桓楚、龍且早已知曉,但對於項梁叔侄,隻知其名,並不相識。至於殷通,雖然有所不齒,同是會稽人,總歸是同鄉。而項梁叔侄作為客家人,入其邦,殺其主,奪而自立,非義士所為,正欲出兵討伐,不想他倒來了。若不見,有季布相伴,而季布又是吳中名士,亦曾有恩於桓、龍二人,不見不妥。想了一想說道:“有請!”
待項羽、季布來到山寨,桓楚、龍且,對季布敬愛有加,問寒問暖,看座敬茶,卻把項羽晾在一旁。季布忙道:“二位大王,小弟今日拜山,非為私也。”他將項羽一指道:“這位項將軍,二位怕是有些不識,此乃項燕項大將軍嫡孫,項梁項郡守之侄,大名鼎鼎的項羽。”
一聽到項大將軍嫡孫這六個字,桓楚、龍且雙手抱拳道:“不知將軍乃項大將軍之後,失敬,失敬!”
項羽本來有氣,見他二人主動向自己賠禮,忙以禮相答:“不必客氣,有道是‘不知者不為罪’。”
桓楚、龍且,雖說對項羽改變了態度,但對於他叔侄所為,仍是有些不滿,冷聲問道:“項將軍叔侄,既是奪了會稽,理應在那裡耀武揚威、稱王稱霸,因何跑到我這荒山裡來了?”
項羽生性暴躁,眼中容不得半粒灰星,如何受得了他們如此奚落,霍然長身,橫眉說道:“二位此話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