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個乖乖啊,這種話怎麼能由一個連漢字都不會認,更不會寫的胡人說出來啊!
簡直是倒反天罡了。
最後還是平冽打破僵局,看著岑參詢問道:“不知道岑先生此來幽州是所為何事呢?”
他怕自己再不提這一茬,史思明真要跟岑參研究一下午詩詞歌賦。
“是這樣的。”
岑參收起臉上的笑容,對史思明叉手行禮說道:“方節帥想攻打盤踞在相州的賊軍李歸仁部,苦於沒有人策應。不知道史節帥能不能配合宣武軍從北麵攻打李歸仁。”
“既然大家都是為朝廷效力,這個自然是沒問題的。就包在史某人身上了!”
史思明大包大攬的說道,不知道他為人的,還以為他是個義薄雲天,把朝廷的事情當成他家事的熱血漢子呢!
“如此甚好。不知道史節帥能不能讓人寫封信給我家節帥,要不然,岑某回去以後不好交差啊。”
岑參臉上帶著笑容請求道。
這其實也是唐代的官場規矩了,跑腿的人辦成了事情,回去以後對麵反悔了,上級要懲罰怎麼辦?所以拿到“回執”,就是一項最基本的規則。
畢竟空口無憑,你起碼得白紙黑字吧?
史思明看了看平冽,見對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於是哈哈大笑道:“大家都是為了給朝廷做事,這個是自然。平參軍,你來寫這封信吧。”
平冽聽到史思明的吩咐,對他恭敬的行了一禮。隨後便在桌案上鋪開大紙,筆走龍蛇一般寫信。很快便將信寫完了。
他也不私藏著,大大方方的遞給岑參觀看。
隻見上麵寫得很明白:
李寶臣和他擁戴的李琬,是朝廷的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我(史思明)對此人也深感痛恨。李歸仁是李寶臣的部下,自然也我的眼中釘肉中刺。
你們(宣武軍)若是要攻略相州,請派人來幽州與我接洽,我會從北麵派兵牽製李歸仁。
你也可以把李歸仁的兵馬吸引到黃河南岸,那樣我就可以直接長驅直入奪取相州。到時候李歸仁必敗無疑,隻能等死。
總之,將來我們約定好了具體事項以後,就可以聯合行動。
最後就是一大通毫無油鹽,向朝廷表忠心,大罵李寶臣的廢話。
表麵上看,這封信好像是在說史思明和幽州藩鎮忠於朝廷,隨時聽命。
但實際上裡麵有很多是似而非的文字遊戲,以及模棱兩可的描述。
沒錯,我是答應你們可以派人來接洽,但是如果談不攏,我們也可以按兵不動呀,你怎麼能說我欺騙你了呢?
不太注意細節的人,還真是容易被史思明這幫人給騙了。
史思明不但不蠢,而且還非常狡詐。不僅如此,他手下還有人才,像這樣的文字遊戲,大概已經不是第一次玩了,都玩出默契來了。
“哎呀,史節帥,鄙人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感謝您才好了。
有了這封信,我家節帥一定十分喜悅,鄙人回去也能交差了,感謝您呀!”
岑參將信收好,一個勁的拜謝。那樣子看起來像是發自內心,非常自然。
他是真高興,畢竟可以拿著這個去忽悠李歸仁了。
史思明也是謙遜行禮,說了不少漂亮話,一路將岑參送出府衙。
等他返回書房後,這才向平冽詢問道:“你覺得岑參來此是為了什麼事情呢?難道真的為了攻打李歸仁嗎?”
“試探我們的態度。畢竟,我們接受了朝廷的招安,卻又不對外發檄文,方清不知道我們的底細。
聽聞永王想在汴州登基稱帝,或許他們是在試探,想看看我們是不是屬於可以被拉攏的那一派。”
平冽若有所思的說道。
他剛剛寫的那些,都是騙人的鬼話。反正隻要還沒有兩軍交兵,對方就無法拆穿他們的謊言。
史思明的騙術並不高明,就是賭對手幼稚,喜歡心存幻想而已。
隻要沒有打到對方家門口,他這一套騙術,就可以用甜言蜜語一直維持著。
方重勇前世的渣男渣女,都是這個套路。
“無所謂,隨便他們怎麼想。”
史思明嘿嘿笑道,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無論是誰,要跟他說好話,那都無妨可以隨便聽聽。回一些好話,也都可以回。反正說漂亮話又不掉塊肉。
但是嘛,其他的事情就不行了喲。
比如說其他勢力,不管是誰,要在幽州軍中安插將領,要派遣官吏來幽州接管衙門,要派兵在幽州邊境遊蕩意圖不軌什麼的,這樣的事情,都會遭遇史思明的強力反擊!
“不過,李歸仁難道比李寶臣威脅更大麼?為什麼方清不先收拾李寶臣呢?”
平冽忽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史思明和耿仁智都是一愣,不明所以。
……
深夜,開封城內一間普通院落的某個廂房內,巫山雲雨之後的某對狗男女,正一絲不掛的抱在一起,感受著對方的心跳與體溫。
李怡從前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描述男女之事的時候,總要強調是女人被男人占有。
現在經曆了,也明白了那種無法描述,又刻骨銘心的感受,她終於能夠理解了。
大概這便是成為女人以後的新鮮體驗吧。
“你……真美。”
方重勇咬著李怡的耳朵,臨時改口說道。他差點把“你好騷啊”這句話說出來了。
方重勇也不得不承認,他在房事那方麵跟李怡很有默契。
李怡已經被愛情衝昏了頭腦,以至於滿腦子裡,都是將來自己依偎在對方懷裡的場麵。
當然了,如果李怡還有從前的理智,就一定能猜出來:近期方重勇幾乎每夜都要來這裡跟她歡愛不止,其實不過是希望她能懷上一個孩子罷了。
絕對不會饑渴到床上沒有她這個美人,就睡不著的程度。
女人的美色,再怎麼出類拔萃,說到底也就那麼回事了。反倒是身份與性格和子嗣,影響甚大。
對於方重勇這樣的政治動物來說,更是如此。
封建時代女人的命運,會麵臨更多的挑戰。哪怕是唐代社會風氣稍顯開放,也是如此。
有些無形的枷鎖套在身上。
比如中唐名臣李德裕的小妾徐盼,就是被自己的男人當做妻子一般在相處的。徐盼去世後,李德裕還親手為她寫墓誌銘,銘文情真意切,而且葬入了李氏家族墓地。
李德裕還把她的兩個兒子安排好了官職和出路,堪比嫡子一樣的關照。
林林總總,可謂是將徐盼當成不是妻子的妻子了。
然而饒是李德裕如此深情,跟徐盼如此恩愛。
但徐盼無論如何,至始至終也都還是妾。哪怕去世之後,李德裕都無法在墓誌內改變這個稱謂!
死後都無法給予名分,這就是規矩。
唐代社會的規則就是這麼嚴苛。
李怡將來作為方重勇的妾室,無論她怎麼努力都好,幾乎是沒有任何翻身的可能性。
現在方重勇考慮的是,讓李怡先懷上一個孩子,以後進家門會更容易一些。因為她的身份不比大貞慧,很難令王蘊秀接受,隻能先斬後奏了。
方重勇現在滿腦子都是在規劃未來的格局,包括自己的後宮格局。男女之間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在他看來隻是點綴而已。
有的話更好,沒有也無所謂。
對於上位者來說,政治才是一切,一切行為都是圍繞著政治服務的。
政治就是心中的理想抱負。
方重勇還不算是渣男,可是對於政治人物來說,談愛情是奢侈的。
他這個政治動物,是不配談愛情的。
想到這裡,方重勇又有點心疼李怡了。
“等這一戰打完,就接你進家宅。其他的事情,我來辦,你什麼也不用操心的。”
方重勇親吻著李怡的嘴唇說道。
愛情他給不了,但承諾可以給,安穩的生活可以給。
“阿郎說什麼妾身都相信的。”
李怡閉著眼睛呢喃道,此刻她已經失去了判斷是非的能力。
“嗯,以後日子還長呢。”
方重勇拍打著李怡的後背說道。隨後是一陣沉寂,一直到方重勇以為對方都睡著了,李怡忽然小聲說道:
“阿郎,妾身這個月的月事沒有來。你說會不會是……”
懷上了?
方重勇心中一驚,李怡此前是完璧之身。如果懷了,隻可能是自己的。
“真的?”
他低聲問道。
“不確定,過幾日看看醫官再說吧。”
李怡歎了口氣說道。
“我想給阿郎生一個兒子,不,生三個,一年生一個!”
李怡用語氣堅定的說道,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刺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