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一沉,哼道:“童姐姐,你不願意送我,你可以直說,沒必要編這種一戳就破的謊話,誰會在這種破天氣約在廣場上見啊,你當我傻子麼。”
一旁的盧主任聽不下去了,插話道:“既然聰明,就應該在人家說第一句話的時候,就識趣地離開,而不是咄咄逼人,你說說你個小姑娘家家的,怎麼這麼愛占彆人便宜呢,不想吃苦就自己花錢去買輛車,整天讓你捎讓他捎的,你們科室沒人理你,就跑來我這邊,下次我見到你們主任,倒要跟他好好說道說道,考察的時候彆光看能力,也要看看個人品行……”
小女生被批得麵色難堪,頭也不回地走了。
看那樣,估計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再來竄門子。
“謝謝你,盧主任。”
童冉道。
“嗐,那種厚臉皮的小姑娘,隻有我來說,不過啊,你也是太好說話,他們一開始還有點怕你呢,現在都敢跟你陰陽怪氣的了,下次要想拒絕,就直接說,你又不擅長撒謊……”
“我沒撒謊。”
她拎起包,微微點頭,“先走一步了,明早見。”
出了地庫,雨水便嘩啦啦地兜頭淋下,砸在前擋玻璃上,濺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水珠,發出劈裡啪啦地聲音。
六點,正是這個城市最繁忙的時刻。
車水馬龍,行人匆匆,雨簾將光切割成細碎斑點。
刹車燈在積水裡拖出蜿蜒紅線,每輛車的排氣管都在噴吐白濁的霧氣。
十字路口,紅綠燈被雨幕暈染成混沌色塊,電動車鈴與汽車鳴笛此起彼伏。
雨刷器瘋狂的工作著,在擋風玻璃劃出扇形禁區。
除了習慣性風裡來雨裡去的外賣小哥,幾乎所有人都在急著往家趕。
而夏日夜晚最擁擠的月光廣場,此刻幾無人煙,隻有不知疲倦的雨水,在一遍又一遍地衝刷著地麵。
有道身影,逆著行人在走。
她從一輛休閒車裡出來,撐著把透明的雨傘,剛走幾步,混著泥土的雨水就濺濕了高跟鞋鞋麵。
米白色,頓時染成了灰黑色。
淺色風衣也被斜雨洇出深色斑痕,高跟鞋踏碎積水裡倒懸的廣告牌,每走一段路就有車燈割裂雨簾,將她的影子釘在便利店玻璃櫥窗上。
廣場裡麵雖然沒什麼人,但附近非常擁擠。
童冉沒辦法把車開進去,隻能停在不遠處,然後走過去。
廣場中央的青銅日晷蒙著水霧,六點四十五分。
遊蕩的情侶躲進星巴克,流浪漢也無影無蹤,隻剩自動販賣機的藍光在雨裡明明滅滅。
她站在噴泉池邊,垂眸望著池子裡模糊的硬幣影子。
六點五十分,身後,喧鬨聲和汽車的鳴笛聲仍在此起彼伏。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
童冉握緊手機,指尖沾染了水汽,顯得有些蒼白。
七點整,什麼都沒發生。
雨勢倒是漸漸弱了,幾分鐘後,竟停了。
天空中,密布的烏雲似乎被風吹散了。
遠處的江麵上,漆黑一片,隻有零星的船隻燈光在隱約閃爍。
手機屏幕映亮睫毛凝結的水霧,指腹蹭過鎖屏鍵時帶起了細微的電流震顫。
她輕輕地籲了口氣。
風掠過廣場東側成排的懸鈴木,葉片簌簌抖落的殘雨撲在臉頰,像某種未乾的淚痕。
七點十七分。
童冉終於死了心,決定回家。
凍得僵硬的指尖顫了顫,她拿下雨傘收攏。
然而,就在轉身的刹那,眼前忽然亮了起來。
雨停了,四周安靜了不少,這一亮,引起了不小的驚呼。
“哇!”